他并不是无辜的受害者。他违背师德,欺骗学生的感情,可即便如此,被以这样一种方式曝光隐私,被跟踪,被偷窥,就是应该的吗。想到韩娇,又是一阵担忧。虽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明了,可她真得会承认,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吗?万一她咬死不肯承认,抑或是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继续栽赃骆沙,往她身上泼脏水的话,学校会相信她吗?我越想越乱,头脑也愈发清醒起来。窗外月光如洗,身旁是悠悠均匀的呼吸声。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午夜,有多少人和我一样,也正对着头顶那堵忽明忽暗的墙壁发着呆呢?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换个姿势,继续思考那些如蛛网般令人心烦意冗的事情,手机震了起来。打开屏幕,是秦诀的短信。“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战斗呢。”接着,又是一条——“不要担心,有我在。”凌乱的思绪被传送到遥远的地方,被少年精准读取。秦诀的信息如同一道柔和的光,投进我郁郁寡欢的大脑,将那些心如乱麻逐一击碎。莫名的放松了下来,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好像那些破烂事儿就算是千军万马,大弓长戟来势汹汹,我也能踏破铁鞋觅到光明。因为,还有他在。(2)骆沙始终没有回到学校。耿乐倒是没再继续请假,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放下书包就开始闷头大睡。教室里一切如常,上课下课,复习备考,之前的那场闹剧就像是南柯一梦,仿佛从未真实地发生。对于那些局外人而言,这桩轰动全校的八卦新闻,也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陆一铭像是消失了一般,至始至终没有在校园现身。有学生说曾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过他,也有人说他请了长假,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睿诚。我逮住机会问秦诀,韩娇的事情他们到底要怎么处理,秦诀只回了三个字:“还在等。”等?等什么?我不得而知。课间的时候,我曾撞见韩娇三次。她看上去泰然自若,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只不过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她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转移视线,宛如一个心虚的小偷。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的背后迸沁出一阵冷汗。想到她暗地里搞得那些鬼,我真恨不得冲上去和她对质一番。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两天后。我们班的语文老师忽然从六班的班主任变成了教理科班的陈海。当陈海走进门的那一刹,我听见耿乐在后面踹了两下秦诀的凳子。秦诀没作声,看看陈海,又看看我。“别担心了。”这场闹剧即将落下帷幕。……那天下午,韩娇主动承认了自己在贴吧造谣,陷害骆沙的事。办公室里,她声泪俱下,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她的班主任在听完她的所作所为后,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许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我知道了”。学校的处分决定很快就出来了。陆一铭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传播不道德行为,给予开除处分。骆沙存在情节较重的早恋行为,给予警告处分。而韩娇,整场闹剧的幕后推手,并没有被开除,只是被记了留校察看。尽管“留校察看”这四个字,俨然已成为她高中三年的污点,但对比她的所作所为却无疑是种仁慈。而她之所以没被开除,除了班主任的求情外,还因为骆沙的一句算了。(3)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韩娇会主动承认这一切,是因为耿乐派人找到了她的外婆。韩娇的家境并不好。父亲滥赌,欠下了一屁股外债后,便人间蒸发,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父亲消失后,韩娇妈妈改嫁她人,把她扔给了年迈的外婆,每月只寄来少量的生活费。韩娇从小由外婆带大,外婆待她很好,平日里靠卖水果挣些微薄的收入,攒下来的钱全部用作韩娇的学费和生活费。她说,虽然没钱,但自己砸锅卖铁,也要供韩娇考上大学。韩娇也很争气,从小到大都是班级里的前几名。来到睿诚后,她更是丝毫不敢怠慢,废寝忘食考进了校实验班。如果没有意外,她本可以顺顺利利地考进理想的学府,在未来的人生里继续发愤图强,逆天改命的。可是因为嫉妒,她走上了另一条路。她不应该去招惹骆沙的。确切地说,她不应该去招惹耿乐。作为岛城的煤二代,耿乐有着无比殷实的家境和庞大的人脉背景。靠着挖煤赚到第一桶金后,耿乐爸爸转战商海,在那个岛城没几户人家能够买得起车的年代,他们家已经开着大奔,奔走在大街小巷了。据说,很多年以前,他们家就在北京买了栋花园别墅,写在耿乐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