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唐子畏在京中租住的别院里亮起点点烛光。
当初黑煞为了方便审问林卓和张成二人而租下这么个四合院,现在房间空出来,正好安置了远道而来的唐申和张灵。文徽明另有去处,便未在唐子畏这里借宿。
唐子畏三人围坐在桌边,刚刚吃过晚饭。季童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给众人换上新烫的茶水。
唐申看着季童比离开苏州时长了几分,却还显得矮小的身板,想到唐子畏如今已是状元身份,琢磨着说道:
“大哥,你身边如今只剩这一个书童,可够用?不如我明日再去为你添置一个丫头,这院子里的扫洒活计也有人做。”
张灵一听来了精神,挤眉弄眼地出言附和,“对对对,唐小弟说的有理。子畏你与季童成天在一起,身边也没个姑娘,多不方便啊,你说是不是?”
唐子畏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不急,这院子我只租了一月,那丫鬟许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是为何?”唐申不解。
唐子畏摇摇头,将手中茶杯放回桌上,目光垂下,顿了两秒,才答非所问道:“子重,你喝完茶便与张灵早些休息吧。晚点还有一位客人要来拜访,我先回房间了。”
唐申与张灵对视一眼,见唐子畏当真起身回房了,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张灵咂咂嘴,“唐小弟,你说子畏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咱们?”
“不是向来如此么?大哥自爹娘走后成熟了不少,心思也总让人捉摸不透,何况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大哥不想让我们掺和进来,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是想保护我们也说不定。我们还是不要深究为妙。”唐申摸摸下巴道。
“说得有理。”张灵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那我们也回房吧。”
“恩。”
……
夜色渐浓,晕黄的烛光透过米色的纸窗,和着月色让漆黑一片的院子现出隐约的轮廓。
“唰!”“唰!”
两道衣袂破空声响起,又轻飘飘的落了地。
过了片刻,唐子畏从房里走出,到大门前让进一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没过多久,又是“唰”地一声,一道黑影从墙头翻进来,悄无声息地也摸进了唐子畏的房。
房内,不算宽阔的空间挤了五个大男人。
唐子畏与朱宸濠在方桌旁相对而坐,十一与十七立在两旁。黑煞从窗户晚一步进来,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到床上,一脸讪讪的表情。
唐子畏见到这情景,也不由有些头疼,对朱宸濠道:“王爷,你的人也不用全挤我屋里吧?”转头,又对上黑煞的脸,“你怎么和他们一起来了?还有,你上床至少给我把鞋脱掉!”
等十一和十七到门外站好,黑煞脱了鞋乖乖盘膝坐在床上,唐子畏这才示意他回答。
黑煞挠了挠头,道:“这次可不是我的问题,你昨日觉得不妥才突然让我动身去追林卓,我寻着大致的方位找到徐家村,发现林卓已经身亡。
回程时恰好瞧见林中有白鸽飞起。那地方尚算繁华,信差也多,为何还要用信鸽?我心中好奇,便潜入林中探了一探,发现有两人行事诡异,又正是向着京城而来,就一路跟了回来。结果在东城时跟丢了,我就赶紧回来找你了。”
黑煞说完,偷眼看到唐子畏严肃的神情,自知这事儿没办好,于是脑袋耷拉着做出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木已成舟,唐子畏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只是凝神思索。杀害林卓和飞鸽报信的人是否出于同一个势力,又是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举动。从黑煞的说法中排除掉锦衣卫所为的可能性,但是皇帝究竟有没有得到消息呢?
“小黑,你发现林卓身亡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