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离担心撞见巡城守卫,到时少不了麻烦,可是无论他怎么劝说,赵竹心都是不理,竟朝着城门方向去了,幸好此处离城门不远,没有撞见什么人。
到了城门附近,赵竹心才停住脚步。庞离问道:“你可是要出城将这人安葬?”
赵竹心待在原地,却不说话。以她的轻功,若想出城不是难事,可现在抱着一具尸体,负重不说,更容易被人发现。
庞离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千万别离开。”便朝城楼而去。
赵竹心神智恍惚,待意识到庞离的举动,已是阻拦不及。她在原地等得焦急,却又无法可施,岂知耳中听得“吱呀”声响,那城门居然缓缓开启。她尚不知出了什么事,庞离已回到她身边,说道:“走吧。”
赵竹心满眼疑问盯着庞离,却也顾不得许多,抱起宫门侍卫的尸体出了城门。
出城后,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一处小山,赵竹心这才将侍卫的尸体放下,难为她一个女子竟不停不歇的抱着一具渐渐冰冷的尸体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实在已没有了力气,可她还是不知停歇,在附近找了一根稍粗一点的木棍开始挖土,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一样。
庞离看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却知道劝也劝不好她,只好也找了木棍,帮她一起挖。
待到他们将那侍卫葬好,已是寅时,天色是朦胧的苍白,晨露粘在衣服上,令人感到一丝又一丝的凉意透来。
“我们先回去吧,回去以后再找人为这位兄弟立碑。”庞离自己也累了一晚,可他更担心赵竹心。
赵竹心摇摇头,说道:“立碑?不必了,我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本已令庞离产生了无数的疑问,赵竹心这句话更加令他诧异。她为这人的死如此伤心,却根本不知对方姓名,这怎么可能。
不等庞离发问,赵竹心道:“这么多年都是他在帮我和姐姐。我问过他的名字,他却跟我说,帮我们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出了事,向别人说出他的名字。我知道他只是嘴上虽这么说,但他为了姐姐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可他什么都不图,甚至不需要姐姐知道他是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泪眼婆娑,语气却平淡的好像没有一丝情感。
庞离看了一眼刚刚堆起来的坟,好像在为里面躺着的那个冰冷的人感到惋惜。听赵竹心又再说道:“本来我也不明白他的心思,是姐姐告诉我的。”庞离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知怎样接口,只是劝她:“你别太伤心,我们先回客栈,你休息一下,再想以后的事。”
赵竹心忽然拉住他,说;“我要进皇宫一趟,你能帮我对吗?你可以轻而易举让守卫开城门,我知道你的身份定不一般,帮我。”
她眼含期待地看着庞离,声音哽咽中带着沙哑,双手将庞离攥得紧紧的,生怕这唯一的希望也忽然消失了。庞离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如何能不心软?可他深知这件事自己帮不了她。
赵竹心见他许久不说话,央道:“求求你,庞公子。”此刻她哪里还是那个精明的小乞丐,只是一个无助的小姑娘而已。
庞离问:“你为何要进宫?难道你姐姐和这个人竟是宫里的人?”
这次赵竹心却不说话了。
庞离道:“我可以不问,但是请你不要冒险,皇宫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即使你轻功再好也难越过那四堵宫墙。”
赵竹心原本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眸更加的黯淡了,抓着庞离的手渐渐松开,转身走开,一切的动作都那么无力,一夜之间,她竟似变了个人。
没走出几步,她的身子如一片坠落的花瓣,轻轻摇晃着,便落到了泥土上。
“赵姑娘……”庞离急走两步,将她扶起,发现她已昏迷,想是太累的缘故,于是抱起赵竹心欲赶回客栈。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声清亮婉转的歌声传来,似空谷莺啼,似山涧流水,于晨曦朝露间传来,不禁使人产生如临仙境的幻觉。下得山来,那歌声愈发清晰,庞离不由自主的循声而望,少顷,只见一个少女伴着薄雾款款而来。
那少女看见庞离,便走到他面前,停住了脚步。问道:“这位姑娘怎么了?”
庞离见她丹唇未启,嘴角已带三分笑意,眼如含露,而不惨一丝杂质,语音轻如柔丝,比她的歌声少了些清亮,多了分柔弱。
庞离以为自己当真碰见了这山间的狐仙,竟忘了回答对方的问话。
那少女走近了几步,仔细看了看赵竹心,说道:“想这位姑娘是郁结于心,无法宣泄,再加劳累过度,以至昏厥。”说着从她身上背着的布袋中取出几株植物,交给庞离,说:“这几味药材给你。”然后又将药材的食用方法交给了他。
庞离对她的一系列举动都来不及反应,但却莫名深信她所说的一切,也不管她如何可以不看脉、不问诊便知道如何用药。他道:“多谢姑娘。”
那少女笑道:“不客气,只是我看这位姑娘的病远不止这些。”
庞离道:“的确,一天前她还无故晕倒,麻烦请姑娘帮她看看是什么缘故。”
那少女却摇了摇头,说道:“阳气损阴,毒蚀肺腑。”
先前那郎中说赵竹心体内有一股刚强内力,又说她中毒,庞离只道他胡说,如今这少女也是一般说法,他便有些信了。忙说:“姑娘颇通医理,还请姑娘为她诊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