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姑啊,你急什么,就好生在家里待着,我保证不用多久,赵家自己就求上门。等到了那一日,咱说什么就是什么,让赵家风风光光把你求进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上杆子倒贴上门。”屋里很安静,看得出炕上三人都在想这事。过了一会儿,薛老爷子突然一拍大腿道:“狗儿说得有理,就这么办。”语毕,他看了薛庭儴一眼,道:“这去镇里上学就是不一样了,你也懂了许多道理,就是以后说话注意些。”薛庭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薛老爷子挥挥手道:“快回屋歇着吧,时候也不早了。”对于赵氏把家里闹得一团糟,还把闹腾把薛庭儴叫回来的事,却是提也没有提。直到出了正房大门,薛庭儴眉宇间才露出一抹冷色。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今日恶果明日受,左不过是自己造孽造下的。薛庭儴回屋后,招儿依旧睡着。这可不正常,想着她之前的模样,薛庭儴又去摸了摸她额头。没有发热啊。他将招儿叫醒,问她:“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招儿也不答他,就是闷在被子皱着眉。直到他逼问急了,她才道:“你别管,我没有哪儿不舒坦。”她这模样太眼熟了,直到他又去摸她脑门,她伸手将他推走,他才想起一件事。薛庭儴去把橱柜待开,在老地方摸到一样东西,拿着便往厨房里去了。过了差不多快一刻钟的样子,他才端着一个碗回来,碗里装着红褐色的糖水。“快起来喝一些吧。”直到糖水入了口,招儿才发现这是什么。“你从哪儿弄来的红糖?”喝了些红糖水,招儿才感觉舒服了些,冰凉凉的身子也暖和了许多。“你不是平时到这个时候总会喝些糖水,我在你放红糖的地方拿的。”“你咋知道我平时总喝糖水,还知道我红糖放哪里?”这不是废话么,肯定是看来的,不是看来的,薛庭儴能知道这个?自此,招儿终于在薛庭儴面前露出了羞窘一面。她十岁的时候就来小日子了,可当时她根本不懂这些,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死了。那时候裘氏还在,是裘氏安慰她,并告诉她这是什么,还带着她一起给她做月事带。裘氏说,月事是污秽的,一定不能给男人知道。这是招儿对男女之别仅有的认知。不光是这,还有女儿家的身子不能给男人看,也不能给男人摸。如今小男人知道自己月事了,还是早就知道了,也难怪招儿就觉得羞窘了。她佯装若无其事的躺回被子里,只有泛红的耳根子才暴露出她些许的心事。“快歇着吧,时候不早了。”薛庭儴将碗拿回灶房,又用灶上剩下的热水将自己收拾一遍,才回屋歇下。屋里一片寂静无声,招儿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你咋了?”“没事,你快睡。”薛庭儴伸手去摸摸她的手,别的且不提,她被窝里竟一丝热气都没有。招儿的手也凉得很厉害,汗津津的,“你冷?”“我不冷,你快睡,明天不是还要去学馆。”薛庭儴没有再说话,招儿只当敷衍住了他,哪知被子突然被掀起,钻进来一个人。“我知道你冷,平时总是你给我捂,今儿我给你捂。”招儿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个十分陌生并不强壮的身体从后面紧贴着她,这种感觉极为陌生,她下意识想挣扎,却被对方从后面紧紧地钳住了手脚。“别动。”“我不冷,我不用你给我捂。”“你就当我想让你给我捂。快睡,一会儿就暖和了。”招儿一直僵硬着,直到终于被被窝里的温暖熏软了身子。她放松下来,能感觉背后的小男人也没睡,轻若蝶翼般的呼吹拂在她头顶上,轻缓而均匀。她似乎真的好了些,也终于有心思想别的。“小姑那事咋说的?”其实她更好奇的是,小男人回来了,为什么啥也没说。薛庭儴将事情大概的说一遍,招儿听完后道:“若真这么办,那赵家肯定要服软,但肯定心里记恨,那小姑进门后肯定有苦头吃。”“你别管这些,她自己干下的事自己承担。”招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道:“狗儿,我发现你现在变了好多。”薛庭儴忍不住僵了一下,问:“你觉得我哪儿变了?”呃,招儿想了一会儿,才道:“变得爱说话了,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变得心胸阔达了,以前总喜欢瞎想。也知道该怎么对付正房那群人了,你以前从来闷着头不说话的,要么就是气自己,也变得更加有主意了。”原来他以前都是这样的。“那你觉得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肯定是好的。”“既然是好就行,我总要长大的,不可能永远不变的。”薛庭儴说得意味深长。招儿喟叹一口,小男人确实长大了。她往后靠了靠,觉得硌得慌,又往前了一些,道:“长大了是好,就是你太瘦了,瞧这肋骨,都硌人。”被嫌弃了。“我很快就会吃胖的,我现在比之前胖了许多。”招儿有些不信,正想说什么,腹部一阵抽疼袭来,让她当即蜷缩了起来。“咋了?”“没什么。”招儿屏息静气等这一阵子过去。薛庭儴却翻着她,想看她到底是哪儿疼。“你别动我,一会儿就好了。”“你没去看过大夫?”“这去看大夫作甚,哪个姑娘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是去看看大夫的好,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薛庭儴说道,伸手摸向她小腹:“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揉?呃,还是不用了。”招儿不自在地推他,可惜他在身后,她也使不上力气。“我小时候哪儿疼了,你不也是给我这么揉的。”嘴里说着,薛庭儴就硬把手伸过去轻轻的揉了起来。招儿被揉了几下,感觉也不太难受,就任他施为。就是觉得很奇怪,觉得今天小男人特别体、贴?应该算是体贴吧。感觉小肚子涨呼呼的,似乎一捣就会破,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却觉得暖暖的。肚子暖了,身体其他地方也暖了起来。招儿有些晕陶陶的,不自觉就眯起了眼。“狗儿,你咋知道揉一揉就不疼了?”薛庭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动了起来:“我猜的。”实际上在那梦里招儿也有月事疼的毛病,也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是小时候遭了罪,所以有些宫寒。只有喝药慢慢调养,若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只有热敷或者轻揉缓解。有时候时间过得越长,薛庭儴越是觉得奇妙。那梦真的是他的梦吗,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经历过那一辈子似的。不知不觉中,招儿就睡着了,鼻息变得平稳起来。薛庭儴又给她揉了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等招儿醒来时发现已是日上三竿。她猛地一下就坐起来,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睡了这么久,今天去收菜送菜的事怎么办。她匆忙就从炕上爬起来穿衣,发现浑身轻松,肚子也不疼了。她以前每次刚来月事的头两天,一般都是十分难受,哪儿也不能去,没想到这次只疼了一晚上。难道那揉一揉真的有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就推门出去了,孙氏正好在院子里洗衣裳。“起了啊,别着急,狗儿跟你四叔一起出去了,让你在屋里多睡一会儿。”“他怎么去了?他今天还要去学馆。”孙氏往正房那里瞄了一眼,道:“狗儿说他回来时跟学馆那边说了,今天不去,刚好明天逢着他休沐,能在家里多待两日。你也是,既然不舒服就在炕上躺着,锅里我给你留饭了,你回屋去,四婶给你端来。”“四婶,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孙氏擦了手,将她往屋里推:“行了,别逞强了,狗儿走时专门交代过。四婶也是妇道人家,知道来月事时真疼起来有多要命。我年轻那会儿没生毛蛋之前,也是月月疼,也找过大夫看过,除了开药让你喝,可也不起什么作用。后来大夫说等生了娃儿就通了,就不疼了。你啊,也就再熬个一年半载的,等你和狗儿成亲了,以后就不疼了。”招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尤其又提到她跟狗儿成亲生娃娃,感觉特别难以安适。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推进屋了,然后她就去了炕上坐下。过了一会儿,孙氏端着一碗粥和两个馒头,并一些腌菜走进来。“吃完了碗就扔在桌上,四婶等会儿来收。狗儿说让你多躺会儿,你就多躺会儿。真没看出来啊,咱家狗儿都会疼人了。”孙氏的眉眼都带着颇有意味,见招儿脸上带着窘,她笑着道:“你慢慢吃,我继续洗衣裳去。”直到她出去了,招儿还是有些窘,还觉得怪怪的。狗儿都会疼人了。转念一想,确实如此。昨天给她端糖水,还给她揉肚子,也不知道揉到什么时候,反正她后面睡着了,今儿一大早又代她去收菜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