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梦见过最机智的军人,他逃票乘火车来到我的家乡,可我母亲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不允许我见他,也不允许他走进我家的楼房。于是他就想办法把我骗到楼下,我们搭乘贩运水果的货车一起去了西部,去了戈壁。白天,他用口哨引来骆驼,把它驯服,我们骑着骆驼四处游荡。太阳落山了,我住进了他亲手搭建的帐篷。深夜,在我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他悄悄地取下了我头上的金属发夹,杀死了企图伤害我们的凶残野兽。早晨,太阳出来了,他在帐篷门口架起烤架。我看着他机智的双眼,吃着最鲜美的烤肉,聆听他对我说着最美最美的情话。他用野兽的骨头为我做了别致的项圈,套在我的脖子上。我用野兽的皮毛为他缝制漂亮上衣,系在他粗壮的腰里。戈壁的黄沙被狂风吹起的时候,他就让我躲在他挺拔身躯的后面。
真的,这是真的,真的是梦境。我无法掩饰自己对军人的喜欢。我喜欢你们军人不苟言笑的表情、雷厉风行的作风,还有你们的勇敢、坚强、豁达和无所畏惧。你们军人是男人中的男人,真正的男子汉。中央电视台军事节目的播出时间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天安门国旗护卫队那个胖队长的名字。平时在报纸杂志上只要看到军人的相片,我都会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剪下来,贴在我的床头。这样,晚上睡觉我就敢关灯了,我就不怕夜黑了。有时候心里面不高兴了,我就会看看墙上的他们。看到他们那刚毅的面孔,我就会莫名地兴奋起来。知道吗?在我的眼里,你们象征着力量,象征着强大。看到你们我就有安全感,尽管生活中的我也不是一个懦弱的女孩。
我十六岁那年,疾病这个恶魔给了我致命一击。开始我觉得自己的胸部不太舒服,经常疼痛。碍于少女的羞怯,我向母亲隐瞒了这一切。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昏倒在去学校的路上。后来有一个骑单车的男人把我送进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母亲,我患了乳腺癌,癌细胞正在扩散,保全生命的惟一办法是摘除左乳。开始的时候,母亲不同意,她也不愿看到自己女儿的漂亮身体就这样被疾病破坏。后来母亲开始劝说我,我不同意。我绝望了,哭了,每天都在哭。我买过剃须刀片、买过跳绳、买过安眠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还是个女孩呢?我知道失去一只乳房对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比窈窕身体更能令女人引以为豪的事情了。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医生摘除我的一只胳膊、一条腿甚至一片内脏,请不要摘除我的乳房,但这件事情却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我从药物麻醉中醒来,乳房已经被狠心的医生切除了。我嘶哑地哭了,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话骂着我的母亲。手术过后的那几天里,我不止一千次地想过自杀。我想过从楼上跳下去、跳进大海里、卧在铁轨上、触摸高压电。可我总是在决定离开人间之前想到母亲。一想到母亲,我的心就软了。我是她惟一的孩子,她是我惟一的亲人。母亲说过,如果我走了,这个被她苦苦撑了二十多年的家也就散了,她一个人在人间孤独地继续往下活,还有什么盼头呢?
母亲的话让我暂时放弃了死亡。后来,看到同病房的那些老人,我也就慢慢地想开了,不再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轻生观点了。老人们都已经到了人生暮年,可她们仍然顽强地活着,与疾病作最后的斗争。我还年轻,为什么要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呢?于是,我觉悟了,在离开人世与残缺乳房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老天给了我新生,我要用它去爱自己该爱的人!
大兵,或许这样的称呼不雅,但我的确喜欢这样称呼你们。
大兵,我渴望着收到你的回信。但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使我不敢再去奢望,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嫌弃、嘲笑我无奈的身体吧,我已经学会了不生气。你们不给我回信,我不会介意,因为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感到足够的快乐。我会一直不停地把信写下去,一百封、一千封、一万封……我想,在我的脸上爬满皱纹之前,总会收到一位善良大兵给我写来的回信。看完独乳姑娘的来信,我把它按照原来的褶皱折叠起来,发现是一个纸鹤形状。
我也点了根烟叼在了嘴上,若有所思。晏凡见状,有些不大理解了,说,信上说什么啦?你们表情正经得跟什么似的?
我把信扔给晏凡,问大强把相片看够了没有。
史迪问大强,你喜欢这个漂亮女孩吗?
大强说,喜欢啊。她的胸脯怎么看上去那么别扭呀,一边高一边低?
我说,左边那个乳房被医生割了。
大强说,啊?
史迪说,还喜欢她吗?
大强沉凝了一会儿,说,喜欢啊,要那么多乳房干吗,一个就足够了。
第二部分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大神
然后大强问晏凡,独乳姑娘到底在信上说了些什么?晏凡把手里的信很有感情地给大强念了一遍。大强闭着嘴唇,认真听讲。听着听着笑了,听着听着就不笑了,听着听着又笑了……晏凡念完了信,史迪问大强想不想给这位独乳姑娘写封回信。大强倒也够意思,问我们三个谁喜欢她。我们都说不喜欢只有一个乳房的姑娘,于是大强就骂我们无耻,然后要晏凡帮他给独乳姑娘写封回信。
晏凡拿出信纸,摊在床上,对大强说,可以开始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