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有两个,一个看起来像引见者,结实的中年人,我见过一次,属于胖得好看得体的那类,穿三件套西装,背心上露出怀表链,另一个很清瘦,不算很高,跟我差不多,深色西装,这世上年轻人穿西装穿得好的人大致分两种,一种像蕴藉深厚的世家子弟,比如纪容辅。另一种人像得体的管家,精致,礼节到位,然而一看就并非主人。
世袭的□□多,世袭的管家难得。
他回头之前,我就认出他是谁。
然而他还是回过头来,仍然是厚厚的眼镜,清瘦面孔,宛如大病一场,所有人都说他从聂家出来了,然而我不信。
看见我的第一眼,他脸上露出惊讶,瞬间涌出无限的愧疚、胆怯、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因为他是极少露出情绪的人,所以这一幕很难得。
可惜我没有再看他表演的兴趣。
&ldo;滚出去。&rdo;我神色冷漠,指着门口:&ldo;给你三秒钟。&rdo;
引见人一脸惊讶,桌后的纪容辅也站了起来,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种恶毒样子,不过无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见也好。
尹奚仓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文件还是企划书还摊在纪容辅的办公桌上,他的手指发着抖,想把文件收起来往办公包里塞,动作却很不利索,我直接过去拿起他的文件,抓住他的衣领。
&ldo;我……&rdo;他看了我一眼,厚镜片后变了形状的黑眼睛里无数情绪交织,嘴唇颤抖着,像含了滚烫的蜡油,说不出话来。
然而我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揪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连着文件带他,往门外一扔,他瘦得如同大病初愈的人,直接栽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文件散落开来,像下了一场大雪,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有点踉跄。杨h惊讶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穿着纤细高跟鞋想去扶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我脸上表情,吓得收回了手。
胖胖的引见人站了起来。
我这样恶毒,纪容辅却任由事态发展,他自然看出形势。但大概自诩正义,从我身边出门时还像模像样教训我:&ldo;年轻人,得意时也要给别人留点活路才行。&rdo;
对于这类想主持正义的人,我从来懒得跟祥林嫂一样细数往事让他们来评判对错,我从来都只有一句话。
&ldo;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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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摔上门,看见已经走到我身边的纪容辅。
看见他眼中有担忧,也算是难得的事。
&ldo;想聊聊吗?&rdo;他看着我眼睛,琥珀色眼睛澄澈如晴空。
&ldo;不想。&rdo;
&ldo;好。&rdo;
他转身走到酒柜边,替我倒酒,方杯里酒液也是漂亮的琥珀色,我接过来,一饮而尽。又把杯子递给他。
喝完三杯,我蜷缩在沙发椅里,连尹奚坐过的椅子我都看着不慡,一脚踹翻在一边。
纪容辅把翻倒的椅子拖开,免得我起来时绊倒,给我盖上毯子,然后在我身边半跪下来。
我喝醉了也知道心虚,避开他眼睛,用手指去划毯子上绣的深色的鹿。
他握住了我的手,掌心温度很暖,眼神温柔,仿佛我不是那个突然抓狂赶走他客人的疯子,有一瞬间我几乎想哭,但是我忍住了。
&ldo;冷吗?&rdo;他伸手碰我脸颊,替我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ldo;还是不想聊吗?&rdo;
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