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君收剑不及,剑刃撞在刀上,刀背厚重,顿时将剑刃撞得卷起!然而孤竹君以气御剑真气激荡是何等危险,萧遗胸口已受重击,蓦然趔趄着后退数步,手捂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挡下孤竹君的人,自然是燕西楼。
他拼一瞬孤勇拦了孤竹君的剑,然而那剑气自长刀猛烈袭来,震得他虎口都开裂流血!他大睁着眼睛不能置信:&ldo;这什么功夫‐‐&rdo;
&ldo;快走!&rdo;萧遗突然狠命推了他一把,自己将身子又迎上了孤竹君的剑,沉渊剑长吟不止,宛如龙啸九天!
&ldo;你疯了?&rdo;燕西楼大声道,又欲加入战阵助他一臂,他却突然回过头来。
燕西楼怔住。
明明还是那样清秀的面容,宛如天边浮动的云彩,然而那一双眸子里此刻却带了烈红的血丝,他咬着牙,冷冷地道:&ldo;我叫你快走!去救采萧!&rdo;
‐‐采萧!
仿佛电光过体,燕西楼这才反应过来事态之严重,拔足便要离去,但听身后孤竹君冷笑一声,便是兵刃入肉的钝响!
燕西楼全身都僵住。
只听萧遗在他身后嘶喊:&ldo;去救采萧!不论发生什么,带她走!&rdo;
燕西楼闭了闭眼,然则这一停顿,只是一刹。
一刹之后,他没有再回头,便径自朝厉鬼狱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已经逃避了太多次,辜负了太多人。
他固不如萧遗勇敢,但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容许自己退缩。
送走了燕西楼,柳拂衣愈加频繁地咳嗽起来。
咳得厉害了,他便只能压着床沿往银盆中吐血。他唤了好几次幽儿,幽儿却没有出现。
看来……果然是末日将临,众叛亲离么?
他闭上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瞳眸,苍白的容颜上此刻泛着病态的潮红,他想起大夫说的话‐‐
&ldo;公子需好生调养,切不可饮酒纵欲,不可心情激动,不可策马动武……&rdo;
&ldo;依你的意思,我最好躺在床上等死?&rdo;
&ldo;公子所中的这一剑当胸而过,老朽实在已尽了全力,才保住公子性命!&rdo;
&ldo;我可说过我要活?&rdo;他冷笑,&ldo;你让我在床上等死,还不如杀了我!&rdo;
嘴角微扬,似是苦笑,又似讥嘲。
当初那话说得何其倨傲,真到了要死的时候,他再如何强不可摧,还不是只能如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芸芸众生一般地潦倒躺在床上,等死而已!
眼前一片混沌,隐约如听见雨打窗扉,阴惨惨的初秋的午后,空气中堆聚的潮湿之意终于凝成了孤注一掷的雨。他于是颇有些怀念起三年前的那场大雨了‐‐
虽然那场雨带给了他今生都难以恢复的伤病,但也是在那场雨里,他真真切切地、完完整整地,拥抱到了那个人。
不论她当时,是怎样的眼神。
一个墨色的人影一步步走到他床榻边,稍稍踢开那银盆。
他仰躺在枕上,仍旧是闭眸轻笑,&ldo;你来了。&rdo;
黑衣人看着他,眉心的朱砂痣愈加红艳,衬着窗外雨声,恍如妖鬼之临。他的话音很淡,淡得如同这初落雨时糙木间的腥气,他淡淡地说:&ldo;我来了。&rdo;
柳拂衣道:&ldo;宫中还剩多少人?&rdo;
黑衣人道:&ldo;没人了。&rdo;
柳拂衣静了片刻,方再度开口道:&ldo;大夫说我这个病,不能饮酒纵欲,不能心情激动,不能策马动武,你怎么看?&rdo;
黑衣人淡薄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ldo;我看很恰当。&rdo;
柳拂衣道:&ldo;不恰当。我柳拂衣只会死于刀兵,不会死于床榻。&rdo;
黑衣人眸光一沉,&ldo;你倒是很有自信。&rdo;
柳拂衣道:&ldo;我当然有自信。那么多人恨我,我当然有自信,不至辜负了他们的恨。&rdo;
黑衣人的声音微微低了下去,&ldo;这世上人,并不是个个恨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