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嵊到公交车站找蒋品一,见她穿得那么单薄坐在那发呆,立刻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责备道:&ldo;大清早不在家等着吃早餐跑出来干什么?天气这么冷你想冻死吗?跟爸爸回家。&rdo;蒋品一没拒绝,披着父亲的外套往回走,侧眼时瞧见傅煜书的车停在路边,车子发动着,人很明显就在车上,也不知道停在那多久了。算了,就算知道也没用,爸爸在这,她又做不了什么,只会越想越心烦。从后视镜看着蒋品一被蒋嵊带走,傅煜书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副驾驶座上的早餐,他竟然不知不觉买了双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摇了摇头开车回家,傅煜书给小熊开了鱼罐头,喂完它之后就去书房看资料。资料里面有一盘很老的录像带,需要投影仪来看,他拿起贴在录像带上的纸,上面是宋云的留言,写了&ldo;重要资料,要精心保管&rdo;几个字。傅煜书将纸条放到一边,翻转着录像带看了看,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关上门,安装好设备后,把录像带放了进去。回到椅子上坐下,傅煜书靠在椅背上一边吃油条一边看录像,看了一分多后,他这饭是怎么都吃不下去了。也不是录像有多恶心或者多可怕,只是录像里的内容让人非常压抑。录像录得很晃动,非常不专业,看得人有些头晕。录像的内容是一些黑白照片,还有一个女人的哭声,听着非常凄婉和骇人。那些照片里的人,全都衣着整洁面容无神,这些人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儿童,无一例外地全都闭着眼,或躺着或站着。根据那女人的哭声,以及照片上人的神色,傅煜书判断那些是死人的照片,女人应该是一边录像一边在看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些去世的人伤心哭泣。这些人是谁?录像的女人又是谁?带着这些问题,傅煜书再次拿起宋云给他的资料,在其中一个牛皮纸袋里看到一些人的档案,其中有几个面孔他在刚才看的录像里的照片里见过。这是几十年前住在槐园里的一家人,不知是承袭了哪里的习俗,那时候住在槐园的人习惯于为去世的亲人拍死后的遗照。这些遗照并非我们常见的那种人死之前面带微笑的遗照,而是死后闭着眼穿着常服拍的照片,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傅煜书拿着资料蹙眉看着,脑子里正想着一些事,门外忽然响起小熊凄厉的尖叫,傅煜书猛地站起来,把资料放到桌上打开门飞奔了出去,二楼的客厅里,只有躺在地板上受了伤的小熊,再也看不到别的人或动物。傅煜书走过去蹲下检查小熊的伤势,确定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后,他再次抬头检查房间,发现不远处的窗户打开了,窗扇还在摇摆。☆、屋子里有人来过,傅煜书毫不怀疑。他锁了所有的门,那人应该是从那扇窗户进来的。抱起小熊安抚着,傅煜书站起身来到窗边朝下看,外面不见人影,应该早就跑掉了。空出一只手将监控器拿出来,调到录像界面,傅煜书翻看了刚才的录像,有个摄像头可以见到这里模糊的景象,依稀有个黑色的影子在楼上爬上爬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不清,猜不出来。收回监控器塞回口袋,傅煜书长舒了口气,准备带小熊去看医生,之后就把录像交给宋云备份。虽然这里很不安全,但傅煜书并不打算搬走,稿子写了一半,有意思的事越来越多,这对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当然,他也不觉得那些人可以真的把他怎么样,与往日的不同的,只是他在住宿时更加小心,保存东西也更加隐秘。他买了好几把新锁,从那日起便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人在不在家,所有的窗户和门都紧锁,远远望去,与外隔绝的小楼颇有些萧索渗人。也是因为这样,蒋品一见到傅煜书的机会越发少了,她原以为两人会这么一直互不相干的生活下去,直到他真的出事或者搬走。但没想到,很快就有了让她和他联系的契机。十一月的一天,蒋品一照例乘公交车回家,在经过槐园那颗大槐树时,忽然听见另一边有谁在低声交谈。说话的声音是个男声,她完全没听过,不属于她认识的槐园里任何一个人。他压抑嘶哑地跟另一个人说着什么,她倚在几人粗的大槐树干另一边,悄悄地听着,模糊听见了&ldo;杀&rdo;、&ldo;傅&rdo;、&ldo;蠢&rdo;几个字。这几个字连在一起引起的联想,让蒋品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蒋品一看了看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不安越发重了。人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夜晚的到来让蒋品一非常忐忑。她虽然没有再和傅煜书联系,他也没有找她,但那到底是条人命,他也帮过她,要她真这么看着他出事,她实在无法安心。悄悄后退离开槐树边,蒋品一躲到了一幢房子后面的阴影下,拿出手机打算编辑短信给傅煜书。不管刚才说话的那个陌生人是在和谁交谈,他到底是不是要加害傅煜书,她都冒不起这个险继续无动于衷,傅煜书也是。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编辑了内容又删掉,蒋品一反反复复重写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无奈之下,她干脆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吃饭早的家庭恐怕晚饭都吃完了,他应该快要回来了,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电话响了很久,慢吞吞的嘟嘟嘟声和蒋品一快速的心态形成鲜明对比,它是那么不紧不慢,好像电话那边那个人一样,很久都没有接。一个电话不通,蒋品一只好继续打,直到她打到第三个,傅煜书才接起了电话。&ldo;喂?&rdo;低沉的男声从喧闹的背景里传来,蒋品一怔了怔,隐约听见那边有音乐声,想来他还没有回家,那他暂时是安全的了。稍稍有些放心,蒋品一开口讲述自己打电话的缘由:&ldo;傅先生,你今晚最好不要回家。&rdo;略顿,推翻道,&ldo;不,是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回家,请你尽快搬走。&rdo;傅煜书身在ktv,包间里传出话剧团演员们悦耳的歌声,这歌声很好听,放在平时他还可以欣赏,但放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很烦了。傅煜书又往外走了走,捂住一边耳朵提高声音道:&ldo;蒋小姐你说什么?这边太吵我听不清。&rdo;蒋品一听他说话也很费劲,正想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就听傅煜书道:&ldo;蒋小姐,我现在跟话剧团的人在ktv,周围很吵,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说吧,先挂了。&rdo;蒋品一呆呆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心里对傅煜书生出千百种指责,最后做的却不是不管他死活,而是跑出槐园,招来出租车朝话剧团赶。他在ktv,周围很吵闹,现在她发短信给他也不能确保他真的看见,为了那万分之一的看不见,她必须做点什么。平时就算公交车从槐园开到话剧团也用不了多久,坐出租车虽然贵一点,但速度也快了许多,不用老停。蒋品一有意让司机快点开,所以没多久便到了话剧团。让司机在门口等着,蒋品一跑进话剧团里找到传达室的老大爷,询问道:&ldo;大爷,你知不知道今天话剧团的人去哪里吃饭了?&rdo;老大爷认识蒋品一,所以没有隐瞒,回答道:&ldo;今天《催眠》的演出大获成功,方团长约了那本书的作者一起去ktv庆祝啦。&rdo;蒋品一急急地问:&ldo;是哪个ktv?&rdo;老大爷道:&ldo;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见什么钱啊柜子的。&rdo;钱柜。蒋品一谢过他,回到门口上了出租车,让司机开车到了平江市钱柜ktv门口。其实蒋品一这是第一次来ktv,她虽然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一个是家教不允许,另一个就是本身对这些地方也不是太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