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澜石纤长的手指揉捏着齐桓的腕骨,给人无声的安慰,越是相处越是发现齐桓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他寻找安全感的方式便是不断的身体触碰。
“齐桓。”白澜石道。
齐桓闷声答应。
“从前我并不知晓什么是爱,遇见了你我似乎懂了。现在我想让你告诉我,爱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入骨。”白澜石务必认真,一字一句道。
没等到回答,却等到了背后人的哭声,齐桓像个小孩子似的哽咽,不像在哥哥面前丢了面子,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白澜石反手将人搂进怀里,拍着颤抖的背道,“想哭就哭吧,不嘲笑你。”
一句话打开了暗藏在心底蕴藏了十年之久的委屈,齐桓的哭声一下下鞭挞在白澜石心上,每一道都让他痛的想不顾一切的带着这孩子走。
不管什么皇位,不管什么天下黎民,用玄机阁的力量保她一世无忧,天高地远总会有一片净土。
哭声平息,齐桓安静的享受此时来之不易的幸福,哥哥的包容让他更加想要将还未扯下的伪装递给哥哥看,让哥哥知道这才是我。
撕裂的快感远大于痛楚,现在这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守着静谧的氛围,此刻空气中的一切齐桓都很喜欢。
腻腻歪歪了一会,齐桓才从白澜石怀中退出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个兔子似的看着哥哥,“哥哥,今日便在这用素斋吧。”
“好。”
寺庙里早就准备好了斋食,小和尚守着后院门口,看着相依偎的两人有些踌躇,抱着扫帚靠在墙上,等着那大哥哥哭结束。
齐桓半搂着白澜石见着了靠墙差点睡着的小和尚,踢了踢,“听墙角?”
小和尚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道,“才不是,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
小和尚在前面带路,走过大殿的时候,白澜石对着齐桓道,“你先去,我待会去找你。”
齐桓问,“哥哥要去哪,我陪你。”
“听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白澜石虽语气温柔,却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态度。齐桓只好独自一人跟着小和尚去用餐处。
白澜石目送着齐桓,知道拐角处不见了才收回眼睛,看向金灿灿的大殿里供奉的大佛,抿唇犹豫了片刻,抬脚进去。
齐桓经过拐角时拐了个弯,又绕了回去,小和尚拉着齐桓的衣角,拽着人道,“神仙哥哥不让你跟去,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你这又是何苦。”
齐桓冷声凶道,“在废话以后都不带东西给你。”小和尚撇嘴,松开了手,有些为难的跟着齐桓后面。
“有没有什么阁楼,我想凑进点看。”齐桓对于向来不信神佛的哥哥突然独自一人入殿,异常的好奇。
小和尚有些犹豫,才开口,“不好吧,既然不让你听,必然是你听不得的东西,你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
“小孩子你懂什么,醉香楼的烧鸡一只。”齐桓诱惑道。
小和尚眼睛亮了下,随即严声拒绝,“出家人不食肉糜。”
“出什么家人,你还没受戒呢。”齐桓面带温柔的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道,“不吃肉长不高。”
男孩子总对身高这件事异常在心,小和尚没有思考太久道:“跟我来。”
偏殿在外头有给侧门,里面有一座木制的简陋梯子,通向房顶的阁楼,阁楼里不见灰尘蜘蛛网,想来是经常打扫。
小和尚领着齐桓慢慢的移动,到大殿的位置停下,揭开一块成年人巴掌大的木板,无声的用短粗的小手指了下。
一大人一小孩就趴在洞口朝下面看,时不时因为视角而互相推搡。
白澜石站在大殿佛像前,看了片刻,从一侧放香的地方抽出三根桃红色的香来,借着燃烧的蜡烛点燃,及其潇洒的撩起衣摆跪在蒲垫上。
缓缓开口,“白澜石本就是个短命鬼,侥幸从鬼门关拖着残躯回来,本以为此身无欲无求,只想着脱离这人间苦海。”说道这白澜石温柔的一笑,“可没想竟有一天也会心有所属,变得贪心了起来。如果真有神明,我愿下辈子永远缠绵病榻来换取多几年寿命,便再无遗憾了。”
说完将袅袅冒烟的香插在了炉子里,转身就见着主持满面慈悲的站在后面,拨弄手中的珠子感概道,“软丈红尘最为磨人。”
白澜石笑了,“世间众人皆是痴儿。”
住持也笑了,“施主是不多得的清明人。”
“是吗?”白澜石自嘲道,“即是清明,便不会跪于殿中,我到底也是俗人。”
“尘归尘,土归土,如此简单又复杂的道理,有人一生都未曾明白。”主持摇头又道,“施主随我去用斋吧,一切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