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去形容这瞬间内心的触动?是漫溢着经年的熟悉?还是惊鸿一瞥的刻骨铭心?真夜在心底暗暗惊叹:这家伙好高,居然比岚还高。真夜的身高在班上女生中已经数一数二,这男生竟然比她还高将近一个头。这时候登机口的队伍开始缓慢地挪动,真夜从包里拿出登机牌,把刚刚这些无聊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进机舱找到位置后往座位上一倒。"出门就是累。等会还要转机,到了布拉格都天黑了吧?"她正想着是不是要找个人问问路,旁边的座位上被人啪地扔过来一个旅行袋,紧接着不声不响地坐下一个男生,雷厉风行地带来一阵深蓝的气息。真夜偏过头一看:这不就是刚刚在候机时看到过的那个男生吗?都到机舱里了他还是没有摘下棒球帽,帽檐下隐隐露出唇角略略上扬的诱人弧度,礼貌地说了声"exce"就自顾把旅行袋塞进行李架,然后坐下将帽檐拉得更低闭目养神。"你好……"真夜试探地推了推他的胳膊,"请问你也是去布拉格吗?"她想问他是不是知道布拉格哪里有便宜干净的旅馆和餐厅,但对方连眼皮都没有抬,继续睡。"不理人?"算了。真夜悻悻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小心撞掉了男生放在腿上的外套。银亮的一道金属光线从她的视线中掠过,真夜定神一看,刚刚从他的外套口袋中掉落在机舱地板上的居然是一把精致的手枪,枪口上还装着消声器。她心里惊讶:只有间谍和杀手这类的角色,才会带枪,并且还在枪上装消声器吧?!!"你……"真夜怔怔地看着他,她下意识地想去捡那把枪。但男生已经先她一步捡起了它,帅气熟稔地转动手指握稳后——他用枪口抵住了由真夜的额头。额头的皮肤感觉到了枪口的冰冷。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真夜的血就会喷射而出,生命消散得无影无踪。真夜怔怔地看着对方,他的眼神藏在帽檐下,正想看清楚对方的真夜突然感觉到脖子后的tattoo刺骨地痛!"hi!由真夜!又见面了?!!!"一个热力超强的拥抱让真夜差点窒息。"谁啊?"她猛地推开围住头跟脖子的手臂回头定睛一看——原。千。曜?!!"离我远点!"才懒得理这个热情过头的家伙,"在国内的时候我问你谁是eleven,你都不肯告诉我,这时候又来献殷勤?给我弹开。"照样是邪邪地坏笑,语气中有让人挪不开步子的轻佻。原千曜弯下腰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子,转身对刚刚那个有枪的男生说:"算了。"男生于是把枪收好继续睡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刚刚那略略惊险的一幕没有惊动飞机上的其他人。飞机已经爬升到高空,乘客们或听音乐或在小声地谈笑着。疑惑在由真夜的心中越来越浓重:原千曜是布拉格红人馆的人,而这个陌生男人跟千曜这么熟,那么他很有可能也是布拉格红人馆的人吧?他是塞壬所说过的谁?他到底是谁?他也认识eleven吧?!!那他认识岚吗?!无数个疑问在由真夜的脑海里盘旋,同样心绪不宁地还有真夜行李中的人鱼塞壬。她被装进一只蓝色的小水晶瓶里混过了安检,但这狭小的空间还是让她有够恼火。真夜转头装做看风景望向窗户外洁白的云层,其实她是在寻思着该找什么机会问他身边的男生是不是认识eleven。在她身边一直"熟睡"的男生轻轻抬了抬帽檐,看着那一边真夜美好的侧脸……他其实也很想问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刚刚他用枪抵住她的额头时,她有什么感觉?个性中冷峻的一面让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叹了口气又重新把帽檐拉下睡去。各怀心事观察着对方的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同一航班上穿越过天空的尽头,直奔同一个目的地——布拉格而去。原千曜夸张地跟真夜和同伴打了招呼后,像模像样地推着餐车去给别的乘客派发点心。与他擦肩而过的空姐微微露出讶异的表情,轻声问身边的同事:"刚刚过去的那个,是新来的同事?"同伴疑惑地摇头:"没见过呢。"坐在座位上听到她们疑问的真夜心里一动:连空姐都不认识原千曜?那他为什么要装成是空乘人员?原千曜和这个男生应该都是布拉格红人馆的成员,他们为什么要混到这班机上?飞机偶尔遇到气流小有颠簸,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稳,一切看起来都再安稳正常不过。"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帮您换一杯咖啡。""你眼睛长哪里去了?那我的西服怎么办?上面洒这么多咖啡,你要我等下下飞机怎么去开会?"前面几排座位边一阵骚动,犯错的空姐红着脸拼命地向客人鞠躬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帮您擦干净。要不您现在先脱下来,我帮您送去干洗?"客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富商,脱下阿玛尼随手往可怜的空姐脸上一扔:"不用干洗了,用你自己来赔吧。"战战兢兢的空姐敢怒不敢言,一声不响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西服,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滑落……其他的客人见到这一幕,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大家尽管同情那个空姐,可谁也不愿意为她出头。毕竟这是在飞机上,谁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空姐而打搅自己旅途的清净?左边一直"沉睡"着的男生突然坐起来,异常专注地凝视着前面的那个富商。那神情像有灵气的兽类在一公里以外锁定了自己的猎物,只等着时机成熟就一跃而上……帽檐下他的眼瞳是瑰丽的冰绿,像沉入地中海的祖母绿宝石,浸满深不见底的忧伤。"你、你、你……"真夜怔怔地看着他美得如此逼人的眼瞳,"你不就是……"正准备问他,他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真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喂,刚刚空乘小姐说正遇气流,不能随便离开座位!""啰唆。"拂开她的手,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把精致的银色小手枪,旁若无人地装上子弹。做这一连串的动作时,他的嘴角一直闪烁着某种寓意不明的笑意,带着恰恰好的邪气在预示着"该动手了"。空姐还在给那位麻烦的富商小心翼翼地道歉:"先生,您的西服已经送到飞机上的干洗间,相信在飞抵目的地之前,一定可以照常洗好。给您带来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您旅途愉快……"富商冷笑着摊开面前的早报:"不用啰唆,我会投诉你的。今天晚上回去自己打好离职信吧。"真夜身边的男生甩下棒球帽,竖起衣领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富商面前——"打搅了。"没有给富商任何反应的时间,枪口已经瞄准了他。男生漠然地看着眼前命悬一线的猎物,不紧不慢地说:"受你妻子所托,我来带你找回一些失去的东西。"他轻轻地转过子弹夹。啪嚓。弹匣发出残忍的脆响。"我、我、我……你、你……"富商紧张地哆嗦着,他慌张地四处张望,却绝望地发现没有任何人发现想要杀他的这个男生,"是她派你来杀我的?我就知道那个老太婆一直想害死我!!她想害死我就可以拿遗产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你?!!!来人啊!来人!!你们快来救我!!!救我!!!""不用叫了。没用的。"真夜四下张望,发现果然如他所言。没用的,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个男生,也听不到他和富商之间的对白!空姐照样来来往往地忙碌着,为乘客派发点心和饮料。有人在看着窗户外的云层发呆,有人听randb轻轻打着节拍,有人惬意地喝着饮料……可就是没有任何人发现男生拿出枪瞄准富商的这一幕。她明白了:一定是这男生用了什么超乎寻常的幻术,把他自己和富商屏蔽在了旁人的视觉和听觉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