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爷子年事已高,却记性不弱,见了沈清秋还知道大喊“沈仙师”。“沈仙师”之高冷,一如当年。等到问起身边这位公子,才终于微微牵了牵嘴角,温文作答:“是我当年的小徒弟。”陈老爷笑道:“难怪看来眉目依稀眼熟。如今看见仙师与爱徒,方才惊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一番寒暄往来,自然还是交给回归事事代劳小秘书角色的洛冰河。沈清秋乐得站在一旁闭嘴装b。眼见酷炫狂霸拽的魔界之主洛冰河耐心得仿佛一件贴心小棉袄,沈清秋难免飘飘欲仙,感觉良好,看他的目光忍不住越发慈爱。而洛冰河说两句就要回来看他一眼,这一眼挪过来就转不回去了。于是,一对师徒就这么在外人面前开始“眉来眼去”……半晌,沈清秋才猛然惊醒。这是何等的伤风败俗!去厢房的路上,洛冰河总想去牵他的手。沈清秋一来顾忌旁人,而来有心逗他,偏不给牵。身法手□□番上阵,若是被修真者或是魔界的谁谁谁看到这对师徒拿本门本脉的术法来打(da)打(qg)闹(a)闹(qiao),弄得不伦不类,非吐血三升不可。传说中闹鬼的厢房无人敢接近,自然情景非常,洛冰河见终于没了人,立刻黏了上来,磨磨蹭蹭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幽怨地控诉:“师尊,我心里很是难受。”院子还是当年那个院子,一点没变,只是阴气颇重。沈清秋一边观察一边听,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自从两人开始在一起鬼混(……),洛冰河一天少不得要难受个十次。跟别人多说两句话他要难受,少吃两筷子他要难受,洗个澡嫌浴桶小让他滚出去也要难受……他的难受就跟吃蚕豆似的。咔嚓一下就来了,咔嚓一下又没了。“弟子在无间深渊里披荆斩棘,师尊却在山清水秀之地,和别的男人流连花池……”“别的男人”是什么鬼,好好说同事或者同门不行吗?!而且“流连花池”又是什么鬼。一个人在群魔乱舞的荒山野岭,把另一个人踹下了冰冷的水坑,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吐槽狂魔快要上线时,冷不防洛冰河继续轻声道:“这里发生的事,师尊还记得吗?”当然!这里不就是他番外:岳清源与沈清秋1哐当一声。沈九踹飞了那只黑漆漆的小木盆。他抱着手,没说话。不知道是十五还是十四的少年缩了缩。旁边的小兄弟们都拿眼睛怂恿,他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沈九,你不要太霸道。这条街又不是你买的,凭什么不让我们也在这里!”这条大街,宽阔平坦,人来人往,行人也有观望这群孩子打架的,更多的则是行色匆匆。若要行乞,的确是一个风水佳地。这小子敢跟他叫板,沈九低头正准备抄块板砖给他点颜色看看,恰好一个高个子的少年走到这边,一见他撸袖子低头,忙上来拦住他:“小九,我们到别处去。”沈九道:“不去。我就在这里。”那少年趁机告状:“七哥,他欺负我。”岳七道:“不是欺负,十五,小九跟你玩笑呢。”沈九说:“谁跟他玩笑?我要叫他滚。这里是我的地界,谁跟我抢我弄死谁。”有岳七拦在前面,十五胆子肥了,叫道:“你别以为你多了不起,每到一个新地方都霸着最好的位置,大家早就想揍你了!”岳清源责备道:“十五。”沈九挣扎中踢了岳七小腿一脚:“想揍倒是敢揍啊?自己没本事就会赖地方不好。杂种,谁是你七哥?你再叫声试试!”“你才杂种。迟早被卖掉!卖去做龟公!”岳七哭笑不得:“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话!”边拉着沈九往路旁走边哄:“好啦,你最有本事。不挑地方,咱们换条街。”沈九踩他脚:“滚开!怕他吗?单挑,群上也不怕!”岳七当然知道,真让沈九跟他们打起来,他就会使阴的,挖眼撩阴下三路,毒得很,到时候吃亏吓到哭的还是别人,憋着笑说:“踩够了没?别踩了。七哥带你玩儿去。”沈九恶狠狠地说:“玩个屁!他们全死光才好玩。”岳七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七有九,自然有一到六。只是早一批入手的孩子里,六以上要么被转手卖掉,要么早已夭折。沈九又瘦又小的一团,岳七抱着他的脑袋坐在地上,前面摊着一张“血书”,写着兄弟父母双亡,外地寻亲落难、孤苦伶仃、漂泊无依云云。按照要求,岳七应该嚎啕大哭,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于是这个任务每次都落在了本该装病去半条命的沈九身上。他人小,脸蛋不错,哭起来稀里哗啦的,路人见着可怜,纷纷慷慨解囊,说是一棵摇钱树,毫不为过。后来岳七年纪渐长,越来越不愿意做这档子事,才被差去放风巡逻。两人正要绕出这条最繁华的长街,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两旁货摊主们大惊失色,推车的推车,跑路的跑路,如临大敌。岳七不明所以,沈九刚拽着他躲到路旁,一匹高头大马蹬蹬地转过街来。马嚼子居然是赤金打造,金灿灿、明晃晃、沉甸甸,上边倨傲地坐着个精神抖数的小少爷。容色艳烈,眉眼细长,黑瞳里两点精光,亮得刺人。紫衣下摆宽宽地散在鞍座两侧,箭袖收得很紧,白皙的掌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鞭子。沈九被金色晃得迷了眼,情不自禁探出脑袋,岳七连忙把他往回拖了拖,两人避了开去。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尖叫轰散声,一众小兄弟奔了过来,纷纷往岳七身上扑,吓得鼻涕眼泪都要蹭上去了,沈九大发雷霆,岳七忙道:“哭什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