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罗马君主和总督们对耶路撒冷神庙的尊重前面已经提到,这里不再重复了,我们这里只想讲明,伴随着耶路撤冷的庙宇和城市的毁灭以及随后发生的许多情况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使那些征服者怒火中烧,并使他们能够以维护政治正义和公共安全一类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开进行宗教迫害。从尼禄到安东尼&iddot;皮乌斯王朝,犹太人对罗马的统治一直显示出一种无法忍受的情绪,因而多次引发出近乎疯狂的屠杀和叛乱。在埃及、塞浦路斯和昔兰尼等城市里的犹太人一直不露声色、假装友好地和毫无戒备之心的当地人生活在一起,而他们在那里所进行的种种可怕的残暴活动使任何耳闻的人也不禁为之发指;我们因而不禁倾向于要对罗马军团严厉的报复拍手欢呼了。因为他们所惩罚的这个疯狂的民族的愚昧荒谬的迷信似乎已使他们不仅成为罗马政府的仇敌,而且成了全人类的不共戴天的敌人了。犹太人之所以如此狂热,一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没有理由向一个崇拜偶像的统治者交纳税款,一是因为根据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神谕,他们一厢情愿地相信有一位威力无边的救世主很快就将降临人间,他将解开他们的枷锁,并将为他们这些天之骄1子建立一个地上王国。著名的巴柯齐巴,正是通过宣称自己是犹太人盼望已久的救世主,号召全体亚伯拉罕的子孙起来实现以色列人的梦想,才终于能组织起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和哈德良皇帝浴血奋战达两年之久。
尽管犹太人一再如此进行挑衅,罗马皇帝们的愤怒总会随着胜利的取得而平息;而且战争和危险时期一过,他们也便不再惶恐不安了。由于对多神教的普遍的宽容,也由于安东尼&iddot;皮乌斯的温和性格,犹太人很快又恢复了他们的各种古老的特权,并又可以对他们自己的婴儿施行割礼了,唯一的一条无关紧要的限制,只是不得把他们的那个希伯来种族的特殊标志加之于任何皈依犹太教的外族人。残留下来的为数众多的犹太人虽然被排除在耶路撒冷的城区之外,他们却仍可以在意大利和其它各省市建立和维持相当数量的定居点,获得罗马法令所规定的自由,享有市民的荣誉,同时还能免除掉担任那些费力费钱的社会公职的义务。由于罗马人的温和性格或厌恶情绪,这个被征服的教派所建立的教权制度的形式竟获得了法律的认可。固定驻在提比里亚斯的大教长有权委任下属教士和使徒。行使内部司法权力,并每年从分散在各地的同教弟兄手中收取一定数量的贡奉。在帝国各个主要城市里都有新的犹太教堂被建立起来;那些或是按摩西戒律的规定,或是按犹太教教士代代相传的惯例一直奉行的安息日、戒斋日以及其它节日庆祝活动全可以十分认真地公开举行。这样一些温和政策终于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改变了犹太人的冷酷态度。他们终于从先知和征服的幻梦中清醒过来,逐渐也安于作驯良、勤劳的臣民了。他们原来的那种对整个人类的仇恨情绪,现在已不再发展为流血和暴乱行为,而是消融在无甚危害的发泄行为之中。他们在经商活动中不放过一切机会掠夺那些偶像崇拜者,暗暗念诵一些难以理解的咒语,1诅咒那个傲慢的埃多姆王朝。
1公元2世纪初抗击罗马军队的一支起义军的犹太人领袖。‐‐译者1原指约公元前1200年建于死海西南地区的闪米特人王国。‐‐译者页面既然这些犹太人虽然十分厌恶并拒绝礼拜罗马皇帝和他的臣民所信奉的神灵,却仍能随意过着他们的不受欢迎的宗教生活,我们便不能不想到亚伯拉罕的子孙所以能幸免于遭受基督的门徒所遭受的苦难,其中必另有原因在。他们之间的区别是十分简单和显而易见的,但是,从古代人的情感来看,这差别却极关重要。犹太人是一个民族,基督教徒却只是一个教派;而如果说每一个集体都本应当尊重邻近的另一集体的神圣传统,他们却更有责任坚持他们的祖先建立的制度。神谕的声音、哲学家的教诲和法律的权威全都一致要求他们尽力完成这一民族义务。由于犹太人自视远比常人圣洁,他们有可能激怒多神教徒,认为他们是一个令人憎恶的下流种族。由于他们不屑与其他民族交往,他们这样遭人蔑视也许是罪有应得。摩西戒律的大部分内容可能都不过是信口开河,荒诞不经;然而,既然它许多世纪以来一直被一个庞大的社会所接受,他的信徒们当然也可以援例,因此一般人普遍认为他们有权奉行那些他们如果违背便将被视为犯罪的种种教规。但是,这一原则虽然可以保护犹太教堂,却对原始基督教会并无任何好处或保护作用。由于信仰了基督的福音,基督教徒便犯下了所谓的不合常情的、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们割断了习俗和教育之间的神圣纽带,破坏了国家的宗教制度,并狂妄地诋毁了他们的先辈长期信仰和崇拜的神圣的一切。而且这种叛教行为(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还不仅是一个局部或限于某一地区的问题;因为这些虔诚的叛教者既然摒弃了埃及或叙利亚的神庙,自然同样会不屑于在雅典或迦太基的庙宇中去寻求庇护。每一个基督教徒都以厌恶的情绪抛弃了他的家族、他所在的城市和省区长期保有的迷信思想。全体基督教徒都无例外地拒绝再和罗马、帝国,乃至全人类所崇信的神灵发生任何关系。因此那些受压制的信徒们不论如何要求申张谁也不能剥夺的听从良心呼唤和自行判断的权利,也全然无济于事。他们的处境也许使人同情,但他们的申辩却始终不能被异教世界的有识之士或一般信徒所领会。按他们的理解,任何一个人竟然会这样对相沿已久、代代相传的信仰产生怀疑,这简直和有人会忽然对本乡本土的风尚、衣着或口音感到厌恶一样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