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七年里,他也有对我好的时候。”她挨紧椅背,将头转向窗户的方向,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刚刚汪茗的话不知戳中了哪里,让她想把些话说出来,“每年我生日,他都会有礼物送的。只要他在家里,就总会让我觉得很安心。有的时候,我觉得,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他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我都可以接受。毕竟这七年里大部分时间,我们之间都接近于沉默。很好笑吧,在家里时,他也总是一幅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我连插话打断他的工作的时候,都会有种负罪感,所以我只能尽量保持安静的为他准备早餐、晚餐和宵夜。”
“他不爱吃葱花,青椒和牛肉。”安若素喃喃低语似地,将头靠在了窗户边,冰冷的玻璃沁透了皮肤,让她舍不得移开。“先爱上的人就是注定会输的那一个。所以,虽然我输了,但我至少还得到了他七年。虽然没有全部得到,可至少我被人叫了七年的霍太太。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早已经认清了这一切,他就是个沉默无情的人,只对自己认准的人或物施舍出那么一点点真情而已,这七年里,他还能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偶尔温和的对我,我已经满足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乎没有发出来。
安若素从来没有把汪茗当成对手,可当她对她说,她有愧与她时,安若素心底却难受极了。因为连这个女人都有那么一句话,不论真假,至少汪茗说得时候声情并茂,而作为真正伤害了她的主角霍伟霆却连半点亏愧都未曾表露过。
这才是她觉得难过的原因。这七年原来对霍伟霆都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这才是安若素觉得自己最失败的地方。
“素素,你别这样。”风泰来突然伸出手将她的脸扳了过去,见她没有哭,他却更加担心,“如果你伤心就哭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
“朋友间可以抱着哭一会儿吗?”安若素木然睁着眼睛,视线从车窗不经意的收回来,认真的问道。
“当然可以。”风泰来惊讶于她的问题,安成平只说当初她读书时是个安静的女孩,一毕业又结婚,生活上也是简单到单调的地步,却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让常人觉得好笑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却让他的心里又微微的疼了一下。于是,他伸开双臂道:“朋友间还能借个胸口让你靠一下。”
“谢谢。”安若素也伸开双臂,和他抱在了一起,头靠在他的耳边道:“你就这样让我抱一下就好了,等下舒悦哭的时候你再去把胸口借给她吧。”
风泰来有些不明白她的话,等到她很快又松开双臂,坐正到幅驾驶位上时,他才看见车后镜上,映出一道熟悉的匆匆往前跑过去的背影。
“舒悦?”他讶然,叫了一声,按下车窗,见那个人一听他叫她,反而跑得更快了,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担忧,“舒悦,在马路上不要这样跑,太危险了。”说完,他解开安全带,一脚迈出车门,又对安若素道:“你一个人在车上呆着,可不可以?”
“我没事啊,你快去追她吧。”安若素平静的神色上哪有一丝伤心,明亮的眼里倒闪过一丝调皮的味道,见风泰来听到她回答便马上追了过去,喟叹一声,“果然感情的事情都是要旁观者才清啊。”她只是喜欢安静,为人倒也不算孤僻。学生时代的同学毕业后大多各分东西,真正玩得好的一两个朋友在这七年里也因为她的早婚而慢慢淡化出她的生活而已。父亲对风泰来说的话肯定多有夸张的成份,她对感情其实比平常人可能还要敏锐,只是遇上了霍伟霆之后,那些敏锐消失不见,让她只剩下盲目的爱情。
正当安若素沉思时,有人敲玻璃窗。她看了眼戴着墨镜的时尚女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那个女人倒是突然惊讶望着她,然后兴奋地拍着窗户道:“喂,安若素!”听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安若素迟疑地按下车窗,那个女人已经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安若素,小素,我是白琼玉啊,小玉!”
“小玉?”安若素掩嘴惊呼了一声,这些熟悉的昵称让她很快便回忆起了大学时的生活,以及同班的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她还在感叹自己一结婚就与同学失去了联系,没想到现在就遇上了她,人生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把车停在这条车道上,会堵住后面直接右转的车啦。”白琼玉和学校里一样,说话总是带了点让人不会生厌的嗲音,她见安若素下车,有些歉然低头,又道:“也没什么大事啦,如果不是因为你堵在这里,我也不会遇上你。这叫缘份啦,我们都有七年多没见吧,我出国后听说你结婚了啊。现在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生活很甜蜜吧,我就惨啦,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有什么好介绍就留给我啊。”
好不容易等到白琼玉说完,安若素才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刚离婚。”
“什么?”白琼玉夸张地瞪大眼,随即又很快镇定道:“那也好,单身多好,我现在正愁没人陪着我落单呢,有你陪我,正好可以一起去参加下周我们公司的媒体人PATY,整个X市的媒体优质男都会出席喔,你陪我一起去捡个好男人回来啦。”
安若素见白琼玉还是和以前一样,被誉为“PATY女王”的她只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加成熟,但性格依旧大大咧咧,配上她能甜死人的声音,现在居然做了一个国际媒体公司驻X市的市场总监。相比之下,自己这七年一直没有进步,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成的主妇,心底不经有些感慨,只是这大街上并不是聊天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