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没有看见,小时候她揍我的样子。”
“噗。”
我的行李已经提前由佣人放置到了这间房内,笑完了卫窈,我轻车熟路地开始摆放个人物品,衣服架起来放在古朴的红木衣橱内,书本一摞直接摆在紫檀木书桌上。
我看向墙上的一个小坑,怀念地摸了摸:“那还是我们以前打闹的时候,我扔了一个烟灰缸砸出来的,为这件事,我母亲还专程押着我过来登门道歉。”
卫窈从茶几上的糖盒里抓了颗巧克力,剥开锡纸,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埋怨:“你们好端端的来做什么,本来我都承认是我扔的,已经挨了一顿训,这下倒好,我又因为说谎被关了一周禁闭。”
我鼓掌:“喜闻乐见,哎呦……”
一阵疾风而来,我警觉地往旁边一躲,顺势倒在了书桌上,带倒了书本若干,软垫擦过我的发丝,软绵绵地落在了窗边。
我顾不上揉一揉发懵的脑袋,就要蹲下身收拾一片狼藉,卫窈却早了我一步,夹在书里的信露了出来,被她提前一步,夹在了指间。
“亲爱的N小姐,距离我们上次通信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你一定在头疼考试,无暇分身……处在异国他乡,可惜我们无法见面共饮几杯,但我早已把你当作忠诚的知己,祝你一切好运……”
就算我此刻跳起来也捂不住她的嘴,不由任她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继续读了下去。
“落款是James,这么大众化的名字,也没有写他姓什么呀……不对,我的预言成真了,罗柠你一直不回国,原来是因为这位James先生。”
“既然是英文名,那么他是德国人?不,这些信上写的都是中文,极具风骨,应该是中国人……是和你一样的留学生吧。”
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都是留学生,为什么不直接见面而是通过信件交流?难道他不在柏林吗?还是异地?”
“1934年到1936年,你们竟然通了这么多信,怪不得连给我发电报的时间都没有。”
卫窈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对我笑,嘴角弧度有一丝诡异。
我最怕看见她这种笑,心一横,坦然交代:“你别多想,只是一个笔友。”
“你知道的,我一开始到柏林的时候举目无亲,又不懂德文,真是凄惨的一段经历,后来不知怎么就认识了这位James先生,最开始我们是通过英文交流,后来我偶然向他透露了新年的时候,孤身一人在公寓包饺子吃,这才知道对方也是中国人。”
“我们这两年一直通过信件交流的,却对彼此的身份一无所知,也许是我们默契地都没有谈及这个话题。”
“那你最起码也应该直到他的姓名,不然茫茫中国,去哪里找。”卫窈听我说语言不通的时候,脸色便柔和下来,听到我最后一句,又忿忿道。
“就像他称呼我N小姐一样,我们是故意的。”注意到卫窈微讶的视线,我笑着解释,“本来就是两个思乡的人在遥远的国度里成为笔友,谁又会在意回国后能不能真的相遇呢?可能明天我们就在上海的路上擦肩而过,但谁都没认出谁。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放在心里就够了,如果知道彼此身份,说不定就成为累赘了。”
“还真有人和你一样认死理。”卫窈不赞同地直摇头,“缘分这种东西,是多少人可望不可求的,而你们竟然白白糟蹋老天给的机缘,万一错过了毕生所爱,是会遗憾终生的。”
“以后是不是毕生所爱我不清楚,但目前为止,我对他的感情绝不是爱情,这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为何?他已有家室?那还是算了,我们再看看别人。”
“不……”我稍稍迟疑,“是太深了。”
“深?”
“对,就是深,即使他在信中的言语非常亲切随和,但我仍然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副面具,真实的他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卫窈嘲笑道:“说不透露身份的是你,又说别人深不可测的还是你,罗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把你扔出门外。”
“你可以试试。”卫窈眯了眯眼眸。
“不了,我们还是进行友好的交谈吧。”
“换个话题吧,就像我母亲说的一样,你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等着,和我好好叙叙旧,等你回到南京,我们就没有机会这样谈心了。”
“这段日子我陪你走走上海,也介绍一下新的变化,明天就先去订做旗袍吧,我看你的随行衣物已经跟不上潮流了,这样下去还怎么去聚会……”卫窈一边看着我刚放入衣柜里的衣物,面带嫌弃。
”聚会?!”
“或者你把它理解成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之间的小聚也可以,你离开的时候我们经常隔三差五地聚在百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