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终于将这个计划完成了大半,在世界上的部分地方留下我们的足迹,但现在计划的发起人却有气无力地想要回酒店休息,说着腿快要走断了。
我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我嫌弃道:“不要整天去找人下棋,偶尔还是出来走走吧,为什么你年轻的时候喜欢玩乐,体力充沛,现在却虚了?”
他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大概老了吧,没有心力去玩闹了。”
“那是谁昨晚偷喝了一瓶酒?”
“大概……我们房间里藏着一个贼。”
我恍然大悟,笑得愈发温柔:“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快点去警局报警,不过那个贼还真是好心,喝完酒还把瓶子留着,是怕没人查证,发现他的身份吗?”
“啊,我想起来了——那瓶酒被我送给那个秃头棋手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那瓶酒是我花重金送给哥哥的礼物,既然如此,那你向他解释吧。”
他表情痛苦,挣扎地说:“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当然。”我爽快道,“你去把这些日子输了的钱给我赢回来,不然去瑞士就自掏路费吧。”
“……”他沉默了一瞬,“那我还是去向哥哥道歉吧。”
原来他也对自己的棋艺有自知之明啊。
算啦,其实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瓶酒本来就是我送给他的礼物,昨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他自从过了七十,就不再过生日,故意想要遗忘自己的年龄,我也不再提醒,将酒放在最明显的位置就悄然离开。
然后半夜果然看见他抱着酒瓶酩酊大醉,坐在窗台大声唱歌,差点引起附近的邻居投诉。
我忍住笑意,与林谅并肩坐在泰晤士河的对岸,难得傍晚云都散了,在落日余晖照耀下的河面波光粼粼,路人行人匆匆而过,都是鼻梁高挑轮廓深邃的欧洲面容。
我们就这样看着车来车往,人流如织,恍然如梦一般,生怕只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这种生活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
这就是我以前祈盼的河清海晏,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完全免于战乱侵害,但至少我的国家平安了。
在我离开后的几年内,全球战事变化莫测,多个国家开始抵抗不义之战,最终在一九四五年,漫长的抗日战争终于拉下帷幕。
但之后并没有太平安稳多久,又开始爆发内战,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哥哥才只身来到英国,带我回家。
南京的新家门口栽种了一株梨树,正逢盛开的季节,梨花清甜,与我从前的记忆慢慢重叠交错,我离开故土多年,乍然归来,不禁泪眼婆娑,再转进新家里,发觉一些布置衣柜都与从前相似,像是我少时在家一般。
哥哥什么都没有说,我却知道布置这一切要多用心细致。
就像多年前我逃离上海前,哥哥在信上对我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