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在南京牺牲的姥爷姥姥,舅舅舅妈,以及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定是为了共同的信仰,才会慷慨赴死。
唐川永远也不会理解信仰的光彩。
正如我永远不会理解他降敌的理由。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没必要继续了。
我如果早早知道他是76号的人,就该冷眼旁观,现在看来那群追击他的人,才是我的朋友。
我做了一件错事,就要用无数事情作为弥补,回馈国家。
我漠然别过脸,对他下了逐客令,语气冷硬道:“既然我们信念的不同,多说无益,你走吧。”
我背过身,站在窗前,目光空冷地向外看去,窗外这场暴雨不期而至,洗涤着整个绝望哀痛的世界,狂风敲打着窗户,树影婆娑,在自然力量下无助地摇晃身躯,叶子簌簌落了一地,窗外水雾弥漫,终于遮挡住一切视线,我不知道身后的唐川是何时走的,身后一片静默无声,等再转过头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沉默着收拾行李,这里不能继续住了,但收拾到一半,我又颓然地坐到地上。
这已经是好不容易找到房价最低的住所,除了这里,我在上海没有去处,犹如孤魂野鬼,再没有家了。
除非,我就此离开上海,回到重庆。
但是我还没有找到林谅,就这么无功而返,我甘心吗?
我垂下头,长发遮挡住脸上的神情,无声摩擦着无名指的婚戒,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我总觉得他没有死,就留在上海的某个角落,等我回来。
但是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唐川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位置,随时可能再找过来,我不想再面对他了。
尽管我在他面前表现的大义凛然,但本质上还是无从面对我们突然转变的立场身份。
我的态度,永远不会变,只是如果下一次见他,我该怎么做?
我心烦意乱地将衣服揉成一团扔进衣柜,躺倒在床上,闭上眼,放空杂乱的大脑。
窗外这场暴雨,哗哗下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
胡同外。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口,唐川从胡同里走出,气势与来时完全不同,虽然浑身湿透,但一身黑色皮衣透着肃杀凛冽,他脸色冷然,径直上了那辆车。
车内后坐是一个面容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桃花眼微微上挑,是当下女子们极为喜欢的容貌,他对唐川恭敬地说:“刚刚接到您的消息,我们立刻去那条巷子进行追捕,但是他们似乎提前知道了什么情况,已经撤退了。”
“一个人也没有抓到?”唐川阖上双眼,淡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