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他的时候翻看着宾客名录,除了我和林谅各自的朋友,还有两个家庭的远房亲戚,上面也有名字,彼此对应,不止于发生认错人,叫错辈份的尴尬场面。
林谅他们家的亲戚不多,他的母亲林晞,曾在一部电影中凭借出色容貌爆红,可谓上海滩轰动一时的影星,据说当年一票难求,但她在几年后却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和林谅父亲私奔,从此销声匿迹,诞下林谅,而后他们夫妻将林谅委托给林家长子照顾,双双外出旅行,每年只寄回来一部分抚养费,若非这次我们结婚,我也难见她一面。
林家长子林景昌,便是林谅的大舅,他虽在商业上有所发展,却至今未婚,原因至今还是一个谜,我看过上海的小道消息,其中猜测纷杂,离谱者众。
林家幼女林昀,也就是我的舅妈,据说她赴英留学,回国后便与我舅舅在上海相遇,从此一见倾心,两家联姻,成全了这段缘分,其余就是一些林家八杆子打不着的异姓亲戚,无关紧要。
但是我们罗家的亲戚算起来可就多了,我早就和林谅说过,我家是从天津搬过来的,当时我姥姥在祖籍天津,还有一众兄弟姊妹,我姥爷本是南京人,后被过继到了养父家里,养父祖籍上海,待我姥爷成年后,便参军北上,在天津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姥姥,两人皆是从医,便有了话题,越来越投缘,后来两人结婚,才一起移居到上海,后来搬回祖地南京,而我姥姥的那些亲戚还留在天津,平时也有联系,但我从未见过,真分不清人名和面容。
而且最令我头疼的辈分,不知道是怎么算的,我母亲四十多岁,竟然还是一位七十多岁爷爷的小姑。
名录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在我笔下一一显现,我将几份抽了出来,单独放在右手边,那些都是我的朋友,需要格外送出。
卫窈、章之讳、南卿、黎绾、秦焕焕……
另外有一份最特殊的请柬,上面放了几朵余香的梨花花瓣,我珍而重之地将它们一起放入信封里,随后放入抽屉。
这封是给罗桦的,距离他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他并没有按照离开时的承诺,每月一个电话报平安,我不知道他的地址,请柬永远没法送到,但在我心里,他一直在我身边,并没有离去。
林谅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写完了三分之二,闻到了小龙虾的鲜香,立刻扔下笔迎过去,然后从他手里拿走了夜宵。
他委屈:“我还以为你是来迎接我的……”
“不,小龙虾比你更重要。”我笑意盎然。
林谅虽然吃着小龙虾的醋,还是拂开我打算剥壳的手:“我来吧,女孩子的手要干干净净的。”
他专注地剥着小龙虾的壳,手指染上酱料的颜色,我托腮坐在一边看着他,他的睫毛闪啊闪,眼睛清亮温暖,侧脸干净俊朗,其实这么细看之下皮相还是挺不错,怪不得当年传有他适合做小白脸的谣言,只是没想要最终成了我的丈夫,我不由看得入了迷。
直到一只剥好的龙虾递到了我面前,林谅的声音带着微妙笑意:“小姐,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我已经有夫人了,请您自重啊。”
我收回刚刚夸他的心里话,哼了一声,嚣张道:“我不管你夫人是谁,今晚我包了。”
林谅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凑上来:“真的吗真的吗?那太好了。”
“今晚就包你给我剥小龙虾。”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下半句话,看他扁了扁嘴,无辜又招人怜爱。
林谅搬来我家存的什么心思,我岂会不知,但其实都到了这一步,婚礼就差半个月了,只要他有所举动,我一定会顺着他的心意,但他暗示了那么多回,我总要装着听不懂,保持女孩的矜持,而我们话题之后,他也不会强行不顾我的意愿发生关系。
林谅看上去挺不正经,但还是很尊重女性,理解包容各自的态度,我们一直处于分开睡的关系。
谁也没有先打破这个平衡。
林谅买的小龙虾是两人份,他剥一个我吃一个,我嫌他剥得太慢,自己也开始动手,到了最后桌上的龙虾壳堆了很高,我擦了擦油汪汪的手指,悲哀地发现最近又胖了。
不会结婚的时候婚纱穿不进去了吧。
林谅对于长胖这件事不以为然,但他又是死活吃不胖的体质,不懂我的痛苦,甚至每顿做菜越来越丰富,以喂胖我为目标。
我觉得体重很快能突破一百斤了。
世上一直有一个谬论,说女人减肥是给男人看的,我觉得存粹胡扯,明明是为了走在大街上和别的女人相比,更有面子。
而我用来参照的那个女人,就是卫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