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偶尔也会羡慕妹妹和表弟在能够在这样的年纪胡闹,他却不能,他要过早成为一个大人,肩负责任,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姥爷的规划去做,根本不明白他的目的。
直到他十五岁出国,再也没有见过她。
与妹妹的交流,只在偶尔一封的家书和时光中淡淡掠过。
他按着自己被规划的人生,姥爷给他铺好的路去走,从此与这个家,仿佛断了联系。
有时候,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听着隔壁美国人一家的欢声笑语,他也会落寞,好像离开家多年,他还是没有习惯一个人。
他拿着钥匙开了房门,手指习惯性拂过鞋柜上层,落灰并不明显,举目望去,这间公寓实在是小,三十几平方,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浴室小到只够转个身,没几步就看完了布局。
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留下。
这个念头一出,男人顿觉可笑,唇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翘,又强压了下来。如果刚刚的房东太太看见他惊鸿一瞥的笑容,定会称赞地更加汹涌。
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私人物品,毕竟租客,都已经离开了。
他早知道此行多此一举,但却必须如此。
离开时,隔壁的租客提着垃圾袋出门,看见到他不禁愣了愣,却友好地问:“请问你是新搬进来的朋友吗?”
不待他回答,那一身家庭主妇打扮的女人用法语小声嘀咕:“罗小姐怎么不说一声就搬走了,再也吃不到她包的饺子了……”
“罗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突然开口,用法语流利地询问。
妇人猝不及防被惊吓到,结结巴巴道:“罗小姐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就是有点神秘……从来没有与我们说起过她的家里,我们只知道她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家,她很可爱,我真的非常喜欢她。”
“请问,你与罗小姐是什么关系?”妇人打量着男人的脸,心中疑云密布。
“我是她的——”男人沉默起来,一个词在口中辗转数次却无法说出。
妇人越发好奇,金棕色的眼珠在他被帽子遮住大半的脸上转来转去,突然,她盯着男人光滑的下颚,脑海中迸发出一个猜想,急待验证。
男人淡淡说:“我是她的家人。”话毕,他对妇人优雅地点头,转身离开。
家人。
是的,家人。
这个陌生的词语,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