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如今他们家是可以放开了吃荤的。
卫舟自觉一切准备妥当,就等老师来了。
老师来的时候,整个万家村都轰动了,不是因为老师多有名,带了多少人,而是因为老师坐的是马车。
卫舟自来到古代后,牛、驴、骡子都见过,也没见过马呢,这时候马可贵了,哪怕老师的马只是普通的褐色马,看不出品种,仍引得村里人人艳羡。
老师只带着一个赶车的健仆,也没什么行囊,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上门,老师穿着圆领长袍,头上有巾子,下巴还留了一小撮胡子。
郑蕴双手作揖,喊了声:“先生。”老师那是卫舟在家里的喊法,喊着喊着把郑蕴也带偏了。
先生姓袁,很有名士气度的模样,也很名士的基本忽略了除郑蕴以外的人。
卫舟没有任何意外,他好脾气的带着车夫将马车往后院带,除了草,还给马准备了水果,可以说很大方了。
袁先生被郑蕴恭敬的请回家中,一见院子里的摆设,不空荡也显挤乱,这院中还有几颗小树,树下或有石凳或有秋千,一副充满生活气息的模样,他指着院中的树桩桌,赞了一句:“倒有些野趣。”
这院子自卫舟来后,一天天变化,早跟三年前是两幅模样了,郑蕴看那桌子,那是一颗两个成人才能环抱的大树根,因村里造纸,砍树越来越多,卫舟见了常劝大家多种树,多用竹子、枯草造纸,少砍伐树木尤其是经年的大树。
后来卫舟便将这大树根搬回家来,晒了些日子后,闲了便各处磨一磨雕一雕,待磨平了便刷刷桐油,还用红漆将年轮画深,便这么放在院中,还特地为这桌子配了几个小木桩凳子,这也是阿茂他们下棋、画画、写作业的地方。
郑蕴便将这桌子的来处同先生说了,袁先生斜睨了郑蕴一眼,抬脚径直去了正院郑蕴的书房。
哪想一进书房,却是惊到了。
这书房里有两套座椅,一套高一些的,是配备了椅子的书桌,一套仍是跪坐的矮桌,旁边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玲珑、设计巧妙的吊椅。
这些都不足以惊到袁先生,令他震惊的是那贴着墙高到天花板的两个立式书架,那书架里的书摆放的满满当当。
这些书自然是卫舟从杨文晏那里用手机拍好了,这几年一点点抄出来的,当然过程中因为字迹原因,郑蕴又重抄了一遍,这些事便不用多说。
这些书卫舟也是学者图书馆用了心编了号的,一部分收藏作为传家之用,一部分复制专门给村里读书人抄看的,后边还贴了借读卡的。
因这时候纸张柔软,书籍是不能立起来放的,因而看着放满了,实则数量不多。
袁先生站在书架前赞叹两声,而后对弟子道:“好啊,你成日里写信跟我诉苦,问我要书要典籍的,没成想自己却收了这么些书。”
郑蕴谦逊道:“这些书都是阿弟挣来的,都是些闲书,要论科举用书,还是得靠先生。”
袁先生信手取下一本书翻看,一边冷哼道:“不必给我灌迷魂汤,你该学的我早就教你了,你后来要书还不是为了你那阿弟。”
他这弟子素来孝顺,有了好东西也会孝敬他这个做先生的,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封信里必要赞一句他那家里头的阿弟。
先前他写的信便是以“家中阿弟勤奋好学”开头,来求算术书,后来又是以“阿弟聪明懂事、聪慧能干”等开头,而后附上香皂、蜂蜜等物,说是孝敬自己的。
那些吃食他吃着还算和胃口,那纸张粉笺也让人惊艳,那香皂确实比胰子好用,但是老跟他说阿弟是怎么一回事。
袁先生拿着书本看了看,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郑蕴赶忙上前殷勤的为老师捧书,他老师左看看右看看,便舒舒服服窝进了铺满小抱枕的吊椅中。
袁先生一边看书一边问旁边恭敬的弟子:“你那阿弟当真有那般好,好到你这么百般硬邀我过来,指点他科考之事。”
郑蕴道:“阿弟于算术一道却有天赋,更重要的是阿弟心地纯善。”说着他将卫舟偶然得到宝镜后同杨家换书的事一一道来。
“且不提造纸一事为村里提供多少便利,便是得到这些书籍后,阿弟也从不藏私,不但尽快写出来给我,还大方任由村中人借读抄传。”郑蕴温声道:“阿弟这番,我又怎么能不为他打算。”
袁先生先是诧异:“这些书是从杨家得来的?怪不得其中还有些珍品,这杨文昉对胞弟也是用心了。”只可惜他那个弟弟是个纨绔,不爱读书。
造纸的事郑蕴也早早在信里跟袁先生提了的,袁先生便道:“他对你郑家确实有功,既如此,看在你的份上,我便指点他两句,只是,你这次科考可不能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