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陈揽霞和燕小乙的往事这事应该不算什么秘密,那个晚上两个人加一条狗就在陈揽霞的屋子里面听她家小姐讲过去的故事——那应该是一个颜狗打算从小培养爱情的故事,陈揽霞言简意赅,甚至没意思到骂了自己。
然后小橘就看到燕小乙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就这么弯了唇,也不明显。人压根不看她,视线全部锁在了陈揽霞身上,如果不是陈揽霞身上那些印子,小橘都快要觉得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了。
小橘:……这难道就是她家小姐口中的谈恋爱?
小橘觉得她真的应该出去了,不然在这种刺激下面她都要觉得三花眉清目秀起来了——哦虽然这小伙子长得还真不错——
燕小乙道:“嗯,她从小就很特别。”
好,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青梅竹马在宣示主权了。
小橘一言不发,并且帮他们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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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揽霞深陷梦魇,是哭喊着惊醒的。
燕小乙就坐在床边,就一直这么配着她,看着本来呼吸平稳的姑娘在一声短促的叫喊后猛地坐起,随即也不知是腰疼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泛红的眼眶逐渐湿润,陈揽霞像是在寻找些什么,最后视线落在燕小乙的身上,像是终于没忍住那般,任由眼泪流下来了。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燕小乙一顿,本能的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揽霞看起来有些迷茫,她觉得这事可能跟她睡前没有吃范闲给她配的安神药有关系。
那时她正在点菜,范闲跟她说:你不是说自己失忆过吗?做梦应该是记忆的载体,那些被压缩的记忆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站在你的脑海中。
陈揽霞当时点了十几道菜:你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些什么鬼话?
当时她是懒得信,如今她是不敢信。
她梦到了幼年时村庄的那一把火,梦到了五年后那场突如其来的暗杀让给了她新生命的女人就此离世,梦到了在不远的深秋,她最在乎的人死在了刑场之上,可当时她甚至都不在他的身边。
梦里寒风瑟瑟,她也觉得冷。
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的梦,她现在顶着这种表情多问燕小乙几句‘梦是不是都是假的’来换取安慰与拥抱,也能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一些,可这不是,她一觉醒来后没能忘记任何事情,巨大的悲痛与震惊冲击着她的情绪,让她无法自控。
陈揽霞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喃喃道:“我……不知道。”
燕小乙从来没有见过陈揽霞这么惊恐的样子,幼年时她看起来不屑于天地,尽说一些没有人懂的话语,却唯独愿意对着她笑,一口一个小乙哥喊得亲密,后来重逢时她看起来有些变化,却总是出人意料。
如今她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像是溺水的鱼那般苦苦挣扎,看得他心中一悸。
陈揽霞在哭,她不爱在人面前哭,这有点像是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她紧紧地握住燕小乙的手,像是在黑暗之中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光,“燕小乙,你说过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的对吧?”
“我不想装傻了,我想……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陈揽霞是连夜回到陈府的,甚至连饭都没吃,她按照小橘跟她的说法理性判断,陈萍萍应该早从宫中折回,若没有来霞园,就必然回府了。是燕小乙送他去的,那男人站在门口,虽然不知道陈揽霞为何突然间一定要回去,却依旧照做了。
陈萍萍尚未入睡,陈揽霞进了她经常跪的祠堂就瞧见人了。
她进府的动作很大,甚至是一张‘别跟我搭话谁跟我说话我就揍谁’的表情,想必陈萍萍早就知道她回来了,此刻安安静静地瞧她疾步走来,本来还打算教训女儿的心情在看到陈揽霞双眼通红的一刻就消散了。
陈揽霞看见陈萍萍的那一刻,忽得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她看着对方坐在轮椅上,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人,索性直接跑了过去,虽然跑得有点瘸像是十几岁的时候那样,她坐在地上,胳膊交叠趴在陈萍萍的腿上。陈揽霞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这么做,后来因为自称长大了就不再这么撒娇了,陈萍萍深谙此事,他揉了揉陈揽霞根本没来得及梳洗而略显杂乱的头发,问:“怎么哭了,可是燕小乙欺负你了?”
这语气里面还带了点‘谁敢欺负你明天就让他破产的意味’。
陈揽霞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他才不会欺负我呢。”
陈萍萍听罢有些失笑,还有些无奈,事已至此,他倒像是更看重陈揽霞自己的选择了,他说:“你若是真的这么喜欢他,就随你的想法,趁早成亲……”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