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以为会有一巴掌会狠狠直接落在脸上。
暗暗咬紧了牙关。
却没想到今天他爸的选择是飞起一脚,把他坐的木椅子给踹了个散架。他跌在冰冷的地上,断裂的木头剐蹭过大腿,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痛。
他的腿上本来就有旧伤。
也是他爸之前打的。
自从妈妈跳楼后,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很多不堪回首的糟心事。他的身上早已经被打得新伤叠旧伤。
而他的爸爸,也早就不是记忆中的那个爸爸。
不是“父亲”,不是榜样,不是长大成人的理想。
而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冷血无情、他不认识的自私鬼。
为了他的新欢孟鑫澜,什么都不顾了。
不惜跟奶奶闹翻、抛弃结发妻子,不要女儿。
因为祁衍是他唯一的儿子,所以才勉强留在了家里。却常常一言不合,就被祁胜斌拳脚相向。
大概其实他爸心里也是在意别人眼光的,老婆跳了楼、被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被奶奶痛骂“不孝子”、被老婆的弟弟上门要说法,期间孟鑫澜又哭又闹又要钱,他压力也大。
但又不敢拿孟鑫澜出气。
于是这些压抑的恼羞成怒,最后全部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发泄到了年纪幼小、无法反抗的儿子身上。
祁衍现在,甚至被打得都已经麻木。
虽然,还是会觉得很疼很疼,会尝到普天盖地的委屈和恨意,但已经不太会哭了。
哭又没有用。更何况,就算咬着牙恨之入骨、恨到滋生无数阴暗的念头、甚至不知多少次觉得屈辱到恨不得干脆一死了之,他也要忍住。
他妈妈倒是选择了一时冲动。
含泪从家里阳台纵身一跃,可结果却是没死成、却摔坏脑袋疯掉了。现在住在神经病院里,小三高高兴兴登堂入室。
女儿被送走,儿子过的猪狗不如。
便宜了谁呢?
祁衍静静坐在冰冷的地上,垂眸,大腿一侧擦伤的血迹一滴一滴落在木头上。他爸没瞧见,又重重补了一脚,白着眼骂道:“小兔崽子,不识好歹。”
祁衍一声不吭。
睫毛微颤,紧紧握着凳子腿,木刺扎进手心。
忍。
他要忍,因为妈妈还在精神病院里,要靠爸爸仅存的一点良心、每月施舍的钱维持生活。
妹妹在奶奶家,肯定也每天都哭。
就算为了她们,他必须撑住、好好长大。花这个男人的钱,认真念书、快点独立。把妈妈接出来,把妹妹带走……
可他才只有十一岁。
距离能独立养活自己,还有好多年。一想到这个,就很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