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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吧，没有人会笑话你。”我伸手握住他削瘦的肩膀，顾惜朝手掌捂住眼睛笑道：“我没有难过，晚晴还活着，只要她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虽然惜朝在笑着，但他遮住眼睛的指缝里却闪过晶莹的泪光，肩膀也在隐隐的颤动，我看得一阵心酸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陪他默默的坐着，直到天色彻底沉暗下来，月光也从窗外投入黑暗的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顾惜朝低沉的声音，“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我们是朋友，你这样说就太生疏了。”

“我想要弹琴。”顾惜朝忽然说，我顿时有些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你不轻易弹琴。除非是遇到难以抉择的事。”

“没错，我想要做个决定。”

顾惜朝说着下床来到外间的琴案后坐下，他也不点烛火，在黑暗的屋内直接拨动琴弦弹奏起来，如水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潺潺流过我的心间，琴音悠远，却带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哀伤，这不是任何一首乐谱记载的曲子，而是惜朝凭着此时的心情随意弹奏出来的曲调，任何人光是倾听这伤痛到无以附加的琴声就可以感受到弹琴之人此刻仿佛坠入深渊的心情。

我心里一阵难过，却依旧安静的闭目倾听着已经低回如呢喃细语的幽幽琴声，然而如水般轻缓几乎消失的琴音却骤然爆起，疾风骤雨般的琴声竟参杂了凌厉的杀意，连我都感到几许畏惧，几乎在同时，屋内响起鬼哭狼嚎之声，我一下子睁开双眸，是神哭小斧，顾惜朝的杀意的竟然连神哭小斧都感应到了在与之共鸣……

尖啸的琴音犹如在暴风雨中上下起伏的船只仿佛随时可能覆灭，我能够明白弹奏者此时同样起伏不定、痛苦挣扎的心情，随即拿起腰间的洞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空灵的箫声融入激荡的琴声当即缓解了琴声之中的杀意，神哭小斧也终于安静下来，我继续吹奏着，箫声幽幽，如雨滴落入清泉，又如清风吹散阴云，它从最初的悠然直上到现在的细不可闻，终于将凌厉的琴声逐渐平复下来，最终和我的箫声一起变得淡然恬静，如风般飘逸自由的飞扬……

一曲奏罢，我额头布满汗珠几近虚脱，黑暗中忽然顾惜朝的叹息之声，我开口道：“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害死铁手，夺回晚晴。”

他从黑暗中现身，清雅的身形暴露在月光之下，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千里追杀戚少商，果决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顾惜朝。“虽然这样说很生疏，但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我改变主意，我会真正的放晚晴自由，让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你这样想就太好了。”我笑着说，惜朝能够放下仇怨自己也松了口气。

“是南星你的箫声太过于温柔洒脱了，竟然让我的心中再也无法涌出丝毫杀意，刚刚若不是你及时用箫声帮我恢复神智，我只怕会堕入魔道再也无法回头。天意让你在这里阻止我做下错事，所以我也只能听从天意的安排了。”

顾惜朝对我笑道，月色下的笑容清雅如莲，令人失神。

46、《逆水寒》世界的最后一天

熊熊的烈火在暗夜跳跃燃烧着，火焰中的惜情小居发出“劈啪、劈啪”的响声，仿佛在叹息一般，我看向身旁的顾惜朝，他手持燃火的木棍沉默的看着这栋承载他生平最幸福以及最痛苦回忆的房屋，暗色的眼眸无喜无忧，平静得令人神伤……

当惜晴小居在灼热的火焰中坍塌后，顾惜朝将手中的木棍扔入火中转身离去，看着那个再也没有回头的青色身影我心中暗自叹息，傅晚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放弃的这段感情有多么的珍贵。

我走到惜朝身边淡声说：“已经彻底放下了？”

“大概吧，将过去的牵绊斩断后，心情忽然平静许多。”顾惜朝淡淡的笑道，笑容却分外的黯然。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况且，对惜朝来说晚晴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没错，只要晚晴可以得到幸福就好，至于我……从此以后又是一个人了。”顾惜朝仰头看着深蓝的苍穹轻轻的低喃着，脸上充满落寞之色。

“惜朝在说什么傻话呢？”我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你还有我、还有戚少商、还有连云四乱不是吗？你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