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亭笑了笑:&ldo;家驹很好,他也让我问你好,他愿意把厂卖给你。滕井先生,这不是你让人干的吧?&rdo;
滕井一变脸:&ldo;这不可能。我们历来都是公平交易,这一点,陈先生很明白。我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rdo;
寿亭笑了笑:&ldo;我也说不是。我对家驹说,我和滕井先生认识十几年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滕井先生绝对干不出来。&rdo;
滕井有些尴尬:&ldo;是这样,是这样。我和我的国家是很尊重中国人的,特别是中国商人。陈先生,这你是知道的。陈先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商业上的磨擦虽然也有,但总的来讲,这么多年还是比较愉快的。陈先生,你也不愿意再在青岛干下去了,我看,咱们还是谈正题吧。&rdo;
寿亭低头喝茶:&ldo;你说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价钱合适,我先照顾老朋友。我也干烦了,恨不得立刻脱手。&rdo;
滕井点点头:&ldo;好,陈先生痛快。你那厂里的机器差不多都是我卖给你的,大概也就值五六万块钱。我和陈先生相交这么多年,我出七万,可以吗?&rdo;
寿亭依然用嘴吹茶:&ldo;地呢?厂房呢?&rdo;
滕井眼睛一转:&ldo;在青岛,地不值钱。厂房也很旧了。陈先生,我这是帮帝国收购中国的工厂,这不是咱们俩做生意。&rdo;
寿亭放下碗:&ldo;这么说,你做不了主?&rdo;
滕井强笑:&ldo;不是我做不了主,我要考虑帝国的利益。七万块钱不少了,这个价钱是很公道的。&rdo;
寿亭并不生气:&ldo;滕井先生,就算地不值钱,可那一厂工人呢?中国的情况你比我都熟悉,在中国,技术工人是不好找的。我的工厂不仅设备运转正常,而且工人也挺能干。这个厂你今天买过来,当天就能开工,比你新建工厂要快很多。就算你建厂很快,但不可能一下子找到这么多技术工匠,除非你从日本带着工人来。&rdo;
滕井点头:&ldo;嗯,有道理,那我出八万。&rdo;
寿亭摇摇头:&ldo;滕井先生,咱们认识也十几年了,我认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生意人,不仅信誉好,而且也很客气,做买卖也算公道。这样,德国人出十六万,卖给你,十五万。&rdo;
滕井听寿亭夸他的时候挺高兴,可一听报价立刻想急,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ldo;陈先生,不要再玩过去的把戏,我是不会上当的。那个德国人我们调查过,他是个犹太人,德国政府是不庇护他的。他不敢买你的工厂。&rdo;
&ldo;滕井先生,贝格尔现在是美国人,上次他给我看他的护照,我不认识外国文,家驹认识。&rdo;
滕井一愣:&ldo;噢,那说明不了什么,我们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rdo;滕井腮上的肌肉绷起。他直盯着寿亭。
寿亭淡淡一笑:&ldo;这我完全相信。但这与生意没有关系。&rdo;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票据,两个指头夹着传给滕井,&ldo;这是上海花旗银行的本票,存的是美金,换算过来就是十六万。只要我同意和他立字据,也就是签约,他也会在这张本票上签字。我拿着钱走了,至于你怎么拾掇他,我就不管了。&rdo;
滕井接过来,看着,看了正面又看反面,慢慢地点头:&ldo;陈先生,确实是这样。十四万,这是我的最高价。你如果同意,我下午就付款。&rdo;他的眼里已经露出凶光,慢慢地将本票递还。
寿亭接过本票放进怀里,沉着脸地说:&ldo;滕井先生,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了,你最近变化很大,我很意外。你们现在还没占青岛,如果是你们占了,你一分钱不用给我,直接让我滚蛋就行。但是,现在你们还没有兵进青岛。我不管你是为帝国收购工厂还是什么,我是看着你这个人。就冲这多年的交情,就十四万。滕井先生,当年你给我买机器的那档子事,今天就算扯平了。&rdo;
滕井站起来,拉着寿亭的手:&ldo;不仅是扯平了,我还欠陈先生一个人情。我下午就付款,你让卢先生来签协议。我明天就接管工厂,可以吗?&rdo;
寿亭要告辞:&ldo;滕井先生,我明天等着你来接手。交接完了之后,我就去济南了。咱们交往这么多年,这乍一分开,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呢!&rdo;寿亭还真想掉泪。
滕井也唏嘘不已,拍着寿亭的手背:&ldo;陈先生,我会去济南看你的。你到了济南之后,我希望你还能购买本社的坯布。大华在青岛结束了营业,并不代表我们的友谊走到了尽头,咱们还是应当常来常往。本社在济南也有分社,叫高岛屋,我会吩咐他们,尽力协助陈先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