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软的超长枕头上,一个少年安静的睡脸正露在被子外,无声安睡。
偌大的太子卧房里,只有这两个人的身影,床上昏睡的少年固然睡得极为安静,而窗前观看案卷的年轻男子也同样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墙上的自鸣钟发出了一声不大的整点钟鸣时,房门口才响起了极轻的两下叩门,很快,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女仆服装的妙龄少女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略一回头,窗前的弗恩随即站起了身。跟着走到了那大床前,他静静地看着那面目姣好的女仆帮昏睡的澈苏换掉了额头的冰袋,又轻轻拿雪白的毛巾擦去了他脸上细密的汗水。
昏睡中,床上的少年似乎感觉到了身边小心的照顾,微微轻动身子哼了一声,伸出粉红的舌头,焦躁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给他水。”简单的几个字,弗恩殿下身边的女仆已经极伶俐地走到了一边的边柜上,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清水,端到了床边。
弯腰下去,她吃力地将澈苏小心半扶起,将手边的水杯向昏睡的澈苏嘴边凑去。
“咕咚”一声,没有意识的澈苏身子一歪,还没有喝到水便已经倒了下去,头重重磕在了床边的木沿上。
女仆吓了一跳,转眼一见弗恩殿下那瞬间严厉起来的脸色,差点便眼泪盈眶。
没有给她修正的机会,身材高大的皇太子殿下已经无声抢上一步坐在了床边,伸手将满脸红晕、依旧高烧的澈苏扶在了怀中。
大约是不太习惯这样和一个不甚熟悉的人近距离接触,弗恩神情不耐,姿势更是有点僵硬,轻声呵斥道:“还不快点?”
赶紧半跪在地上,那女仆举起水杯,再次凑到了澈苏唇边。
有了弗恩在身后轻轻固定着身体托住脑袋,这一次,澈苏终于慢慢张开嘴巴,半灌半咽地喝了一些水下肚。
确定怀中的少年已经没有再要继续的意思,弗恩慢慢抽身,正要将他重新放平在床上,目光落在那赤裸的上身,却是微微一怔。
应该是得益于打下几小时之久的针剂疗效,又或者是高烧下的虚汗使然,床上蹙眉安睡的澈苏的上半身,已经被淋漓的汗水布满。
皱着眉头,弗恩转身向女仆做了一个擦拭的动作。
那少女会意,急忙快步退下,不一会就端上了一个装满温水的深木盆,伸手在里面绞好一把温热的宽毛巾,就着弗恩殿下的扶助,轻手轻脚地帮着澈苏拭去上身的汗水。
动作虽轻,可是当碰触到澈苏肩膀上那些青紫的指痕时,昏睡中的少年依然被疼痛所扰,禁不住微微皱眉轻哼了一声。
察觉到弗恩殿下猛然投来的不满视线,宫廷女仆微微瑟缩了身子,惊悸又委屈地把手下放得更轻。
室内极为安静,除了轻轻的水声,就只有澈苏略为粗重而不均的呼吸。女仆的动作轻柔,澈苏睡得也极沉,这般擦拭了半天,也没有将他弄醒。
不一会儿功夫,小女仆已经将他身上的虚汗拭擦干净,清清爽爽地重新放到在床上,看着弗恩殿下顺手拉过被子帮他掩上,她才轻声道:“大殿下,维瑟总管叫我进来顺便问您,要不要叫人进来,将这位……”
偷眼瞥瞥澈苏肩膀上露出来的那个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贱民烙印,她迟疑道:“这位客人送到隔壁的客房去?”
微微一愣,弗恩这才看到了墙上的时钟已然指向了12点以后。
看着床上昏沉睡熟着的澈苏,他微一皱眉:“不用折腾了。你去跟总管说——”他看了看床对面的超长华美三人沙发,“他有地方睡。”
沉吟一下,他又接着低声道:“后半夜你不用来了。”
“是,殿下。”轻声答应,宫廷女仆躬身而退。
转身重新回到了桌前,弗恩把灯光调得暗了些,无声翻看着方才没有批阅完的案卷。
时间慢慢流走,墙上的自鸣钟又轻轻敲响了两次,他才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站起了身。
他随手解开身上的军服纽扣,合身笔挺的上衣和长裤都脱了下来,露出了修长匀称又不失阳刚的男性身体。
得益于遗传基因极其优秀的皇族血统,再加上从小就受到严格的体能训练和四年军校生涯的锻炼,年方二十五岁的帝国皇子有着比一般贵族青年更值得骄傲的健美形体。
换上了床尾衣榻上整齐叠好的睡衣,他有点困惑地看了看床上已经躺着的那个人影。站在床边,他看着尚余很大空间的皇子卧榻,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半晌后,他又打了个哈欠,终于悻悻地转身来到了不远处的宽大沙发上,蜷着身子躺了上去。
明月当空,斜挂在窗棂边。月华温柔地洒了进来,落在了呼吸渐渐平稳的澈苏脸上,也落在了不远处沙发上的大皇子英挺眉宇之间,一时之间,有种安详静美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