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好像……好像地图上有很多被标记下来的点,这些点此前都是独立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相互关联,但现在,它们正在被慢慢连通,形成一张网。我在祈愿清道夫这份工作中和这些人、这些事接触得越多,就越来越有一种感觉:所有已经发生的事,包括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它们彼此之间是有联系的,这些联系可能在之后变得更明显、更复杂,牵扯的人、事、物也可能更多,这不是那么简单的工作,绝不是有人许愿,有人违约,然后我去清理掉违约者这么简单的!”
她一口气说完,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同时耗尽了所有的勇气,现在她一个字也不能说了,只能喘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韩钧,等待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韩钧沉默而专注地看着秦雨微,脸色渐渐收拢,从亲切真诚,一点点变回了威严森冷的凝重,就像秦雨微第一眼看到他时那样。
“你……”
半晌,韩钧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仿佛这道声音不仅仅从他嗓子里发出来,也正从极远的梦魇之地深处发出来,带着隐约的、雷鸣般的回响,一字一句都敲打在秦雨微的心坎上,让她背脊发冷,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你很敏锐,直觉很强,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秦雷的血脉至亲……果然不同。”
什么?!
秦雨微一怔,他说什么?哥哥的血脉亲人?这说明什么?
不待她细想,韩钧又接着说下去。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太多,只能说你的判断方向是有价值的,敏锐性和领悟力都很优秀,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过度保护你了,陈家的宴会你想去就去吧。”
“啊……”秦雨微一怔,赶紧道:“等等,就这样吗?你只是批准我可以去陈家而已?我并不是为了这一件事才和你说这么多的,我是真的感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知道。”韩钧淡淡一笑,眼底闪动着欣赏的光芒,“我所说的也不只是下周的宴会,我还可以承诺你一件事,从现在算起,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只要你能挺过去,我就让你独当一面。”
咦?秦雨微感觉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一个月……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挺过去?什么意思?
自己有什么事情必须挺过去吗?
接下来的一个月会发生什么?
而且,他说的“独当一面”又是什么意思?他要让自己做什么?
是更难的工作,还是接触更多的背后真相?
思索间,韩钧缓缓闭上眼,清晰的身影开始变模糊,秦雨微知道他又要消失了,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前冲去,伸长了手臂,想去抓韩钧的衣服,让他别忙着走,自己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然而,秦雨微落在韩钧衣袖上的手扑了个空,她只抓住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黑烟。
“等等……你别走!”
黑暗悄然涌动,韩钧的形形象渐渐消解,一点点融化在秦雨微眼前的黑暗里,就此退出她的梦境,不知所踪。
“啊——”
一声惊呼,秦雨微睁开眼,感觉胸膛里怦怦直跳,盯着一片漆黑的头顶,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是依然在与韩钧见面的梦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半晌,她慢慢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眼睛。
又一次在梦中和韩钧见面了,秦雨微手背盖在眼皮上,长舒口气,脑中反复回味着方才与韩钧的对话,下周……下周陈家的宴会,他同意自己去了,那自己就和朱善平一起过去,观察陈扬,处理违约的陈思芸,同时也寻找韩钧所提到的,那个藏在陈家的“大愿望”。
按照他的说法,陈家那个大愿望比自己此前接触到的所有愿望都更大,更有力量,以至于他担心自己受不住这个冲击,并由此产生什么不良后果,于是打算阻止自己前去赴宴。
不过经过据理力争,韩钧已经不再反对自己去陈家了,那么自己就得做好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观察。
秦雨微并不否认,经过韩钧的反对和提醒,自己现在对陈家那个“大愿望”的兴趣,已经超过了陈思芸这件工作本身,甚至超过了观察陈扬的转变,当然,那两件事她也一定是要做好的,毕竟一个是工作,一个则关系到好友黎明雅的过去和将来。
“唔……”
在床上翻个身,秦雨微睁开眼,整间卧室都躺在深深的暗影里,只有一些极为朦胧的轮廓在她瞳孔上呈现,一切是那么安静,只有她自己提前醒来了。
睡不着了,秦雨微干脆坐起来,顺手摸过一旁的手机打算看看时间,如果差不多快到早晨了她就先起床,收拾一下,做做早饭,这几天都是陆国风做的早饭,自己总吃现成的,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