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长辈呀,朱乐又败给他了,强自挣扎:“你不问我什么时候结的婚吗?”
“都离了还问什么!”毕星华摆摆手,一副你根本抓不住重点的样子,接下来问:“不过你跟谁离婚啊,是那个小子吗?”
两人都明白这个“小子”指的是谁,朱乐点点头。
“好家伙,敢甩我们毕家的女儿,这人够胆。”毕星华立场似乎不够坚定。
朱乐又瞪他:“你怎么知道我被甩了,就不能是我提出的离婚?”
“你提出离婚还会找我喝酒,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好不好。”天才的可爱,就在于直白,天才的可恨,是过于直白。
朱乐无法忍受了,一口饮尽杯中酒,走人!
不过被舅舅这么一搅局,她顿然觉得自己的买醉有些可笑。这场婚姻本身就不真实,像是两个成年哺乳动物,偶然相遇之下,被彼此的荷尔蒙吸引,结下一段露水情缘,又因为外界的种种干预,莫名就有了法律事实。待得激情退去、头脑清醒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扭曲的,不正常的,于是火速恢复了原状。
不曾经历过爱情,也不明白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爱一个人,只是凭着那一见之下的心动,以及随后的相处中感受到的温暖,想着要结束单身,想靠自己的双手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凭着勇气凭着本能走到这一步,没想到还是悲剧结尾。
她果然是没有福气的啊,连和喜欢的人成个小家过日子的福气都没有。
嫁人不成,六亲无靠,朱乐再一次以拼命三郎的状态投入工作。这下可好,派驻非洲工地都没有了后顾之忧。
近来集团公司机构改革,人事变动频繁,这两天单位最大的新闻就是涂院长要调离。
不是升职,而是调离,调往另外一个城市的平级单位,因为是从首都调过去,所以普遍认为他是被贬。
毕竟涂院长对她有知遇之恩,朱乐不能确定以何种方式询问这件事,在单位各自忙着处理手头工作没机会单独交谈,朱乐在一天下班之后,买了些礼品,第一次迈入了领导家的大门。
标准的三口之家,涂院长的妻子端庄贤惠,儿子上重点高中,看起来礼貌懂事,比父亲的个头儿还高,一家人和乐融融。
“这么多年没见你来走后门,我都要调走了,以后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怎么又来巴结我?”涂院长接过妻子送上来的茶水,笑呵呵地打趣她,丝毫没有不得志的样子。
朱乐察言观色,终于放心,也笑:“江湖日远,他日指不定还要在您手下混饭吃,先留个好印象。”
涂妻削好一个苹果递给朱乐,叹了口气:“不知道上头怎么考虑的,老涂这么大年纪还得穷折腾,儿子上高中我离不开,一走那么老远,没人看着他肯定胡吃海塞,到时候高血压糖尿病一个个找上门来,名啊利啊,有什么用啊。”
涂院长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你不看着我就不要命了?就那么不放心我?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为了革命就算请客吃饭咱也得上不是……”
从涂院长家里出来以后朱乐心情很差,她总觉得这次涂院长的调动有些蹊跷,他在任的几年院里效益节节高升,就算不升到总公司任职,也不该落个突然发配的下场。
她有些隐隐的担心,担心他是受到自己的影响,可父母就算有所行动,不也应该直接招呼到她的头上吗?一个毫不知情提拔自己的领导,就算调走了,又能对她产生多大影响?而且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父母会是那么狠毒无理的人。
还有大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抛家舍业变卖资产,不惜和北京斩断一切联系?如果,只是说如果,这都是父母的手笔,那他们就太可怕了。
接下来,朱乐这种怀疑越来越强烈,因为她越来越倒霉了。
之前主持的一个项目,厂方临时决定把项目建议书里的国产设备,在可行性研究里改为进口的,朱乐请示了所长,得到确认后就同意了,一切程序照旧。
想不到厂方第一次进行此类工程,忘记向有关机构把项目建议书的内容替换下来,以为设计院会替他们打点一切,而朱乐又因为做过类似的项目,先入为主地认为设备申请是厂方的事。
直到项目开工,机构年度审计的时候,才发现被官方批准的项目建议书上仍是国产设备,但专项资金,则是按照可研中进口设备的价格申请的。
于是,整个都乱了套,因为牵扯到钱,而且是要国家多花钱,问题就大了。
院长和书记去部里开会的时候,被骂的狗血喷头,朱乐以及她所带领的项目小组,更是在全系统内通报批评。
生平第一次在工作中遭受这样的打击,朱乐几乎崩溃。可这又怪不了别人,要怪还只能怪她不够细心,如果不是先入为主,不是按照惯例行事,如果不是那么忙,如果有时间和厂方详细沟通具体流程,这件乌龙事件就不会发生,这不是别人陷害她,是她自己陷害自己,惟其如此,才更令她难堪和沮丧。
更倒霉的还在后头,涂院长前脚刚走,暂时接管全院大小事务的书记就找她长谈了一次。
大致内容就是她是个人才,但可能过于年轻气盛,做事不懂变通不留余地,又在工作中惹下了大祸。
这次的导火索是外贸项目的报价。贸易公司为了和欧美等国的技术出口商竞争,把整个项目的报价压得很低,又仗着比他们设计院略高半级,为了保证他们自己的利润,就在设计费这一块上狠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