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良的体力在逐渐恢复,虽然仍为孱弱,但进行并不剧烈的活动还是在小药的允许范围之内。尽管前进的快节奏中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但路仍然要继续走下去,只不过多了几分警惕与防范。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尽快离开这个被紫薇誉为&ldo;蛇窝&rdo;的莽荒山林区,而此建议,即使是对紫薇最为反感的棠梨也不得不举双手赞成,因为那些滑腻的瞪着幽绿小眼的爬虫,也是朱雀神鸟最讨厌的动物。
越过莽荒的环形山脉,进入了莽原地带,莽原地表植被贫瘠,极少灌木,唯有耐干的地衣苔藓可以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地广物稀,零落稀薄,如一身疥疮的病人,焦黄枯黑,徒现荒芜凄凉景象。适应了山岳叠翠、岚色如黛的视线,接触到这荒凉的高原,产生了强大的视觉反差,令人心中不太舒服,但唯一令人放心的就是这里并不适合蛇类的居住,降落到地面为越良疗伤不会有后顾之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味,令人搞不清究竟是香还是臭,尽管极其稀淡,但紫薇闻了却有些发晕,心跳加速,闷闷欲呕。
越良吐出一口浓黑的淤血,脸色阴沉了许多:&ldo;有人在熏烤龙血。&rdo;
循香探去,在莽原中央地带,一只小小的乌金釉三足铜香炉四平八稳立在干燥坚实的地面上,质地优良的木炭均匀烘烧着,没有一丝淡烟,香炉上摊开的一方手帕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越良颤抖着拿起了手帕,雪色的珊瑚丝绢料子,下角用青扇藻丝精工挑绣了一朵六瓣雪花,正是纪雪或者说是昔日青雪的标志。
&ldo;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烤这手绢?&rdo;紫薇的提问正切实际,然而谁能知道是谁会得到这方染有纪雪鲜血的手帕,又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熏烤它呢?
可以肯定的是,这方血帕的烘烤,绝对不会是让龙血的气味熏晕紫薇一行这么滑稽的简单。这淡淡的,但又绝不会被埋没的气味,究竟有什么用途,此时没有人会想到,然而灾难迫在眼前。
大地突然轻轻颤了一下,然后似乎在抗议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大地如被顽童伸指弹开的弹珠,又猛烈地跳动了数下,紫薇没有站稳,很不幸的与地面姿态不雅的亲密接触到。
勉强抓着骄伸来的角站了起来,紫薇以超越往常的敏捷爬到了骄的背上,催它离开地面。&ldo;地震了!&rdo;
似乎在证实紫薇的结论,地面迅速龟裂,剧烈的颤抖中,地表的浮土夹带着那些攀附其上的植被掉进了裂缝中。浮土之下的坚土此时如相互撞击的大陆板块,边缘因剧烈的撞击耸如人字,在积压中粉碎,然后扑扑掉落。
没有人能在这种地面上站稳,三灵扶着越良,都升入了低空中。
地震似乎永无休止,不断的冲撞、崩塌,弹跳起伏着,然后土层猛地跃起,一座三角形的土丘从莽原中分离了出来,拖着连绵的土带,被剧烈地震荡到了空中,停顿在了空中。
&ldo;什么怪物?!&rdo;小药先叫了起来。稀里糊涂的紫薇瞅了半天,才发现那土丘其实并不是土丘,但是什么东西,孤陋寡闻的紫薇并不知道。
碎石、泥块、浮尘从那三角形的土丘中不断剥落,露出了在它们覆盖下泥色的活动物,仿佛有人掀开了两个幕帘,一对从地面上看来宛若太阳般大小的球体幽碧乌浊地出现在土丘两侧。泥土因为土丘的扭动掉落更多,一切都昭示出那土丘是一个巨大怪物的头颅罢了。
莽原震撼了,曾经安然臣伏在地面上的浮着物,此时全部沸腾起来,伴随着躁动起来的莽原激荡到了空中,天空被染成了土黄色,无数可致人死命的碎石在空中不能自主地乱舞撞击,大量的粉尘可能会令人瞬间窒息。
夕琦早就扔出七宝琉璃如意塔将升入高空中的众人保护住,却不急于离开,观察着下方的活动。
大地终于摆脱了千百年来沉重繁琐的堆积物束缚,妖异地变成了土龙,沾满了泥污的身躯纠缠扭曲着,拧落了那些倔强不肯离开的寄生物,露出了隐约可见的斑斓纹彩,如在泥水中滚过的巨蟒,但是这条巨蟒太过庞大,以至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庞大。
夕琦放出了食风,强劲的飓风吹走笼罩莽原上方大量的尘土沙石,令大地改观的祸源也露出了庐山真貌‐‐一条巨蛇。
即使紫薇口灿莲花,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条蛇,如果非要用文字记录下这条蟒蛇的庞大,那唯有这样说:整座莽原因为这条蛇的出现,地面被平削去近百丈,此时的地面才与上古与下古诸平原等高。莽原这高原的存在,就是因为这条巨蛇盘曲着身体,在地上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泥土沙石堆积其上,又逐渐生成了稀薄植被,变成了一座突兀出现的高原。
小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条由巴蛇和蛟龙交配而生的罕见巨大巴蛟,越良终于明白纪雪的手帕出现在这里的含义,唯有龙血的刺激,才能让这条沉睡千年的庞然大物产生苏醒的欲望。成为龙,即使是因吸食龙血而成为的最低等的龙,也是此等生物一生中最大的渴望。巴蛟的出现,成为纪雪为越良在莽荒里制造的最大的一个陷阱。然而纪雪临走前凄楚与绝望的表情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难道巴蛟的苏醒,真的是纪雪的又一个诡计,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纪雪利用越良对她的感情所制造的连环圈套吗?越良心中隐隐作痛,似乎不敢去如此想象,但却已经不由自主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