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清宁从善如流的起身谢过,斜签在下首的凳上,福晋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所求之事应当无虞。福晋指着茶点让耿清宁用,“尝一尝,膳房刚出的新花样,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耿清宁顺从的望向桌上,粉彩的碟子上有小小的荷花样式的点心,层层的粉色花瓣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闻上去满是荷花的香味,她托起一枚置于手心,荷花的花蕊看上去像是用绿豆与牛奶混合所制,奶香味扑鼻而来。她将一整个点心放在口中,外头是酥脆的口感,偏偏里?头软糯香甜,再?配上一盏龙井,清香四溢,唇齿留香。“福晋这?儿的点心果?然?是最好的,”耿清宁奉承道。福晋笑了起来,“你若是想吃,我这?儿多的是,绝不会委屈了你和孩子们”。福晋将点心往耿清宁那边推了推,她意有所指。有宠有子却没有地位的侍妾跟着正院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耿氏若真心投靠,她自?然?会庇护兰院,绝不会让兰院再?受让人欺辱,若是刚出生还不曾记事的五阿哥愿意认她做母,未来的世?子之位亦不在话下。耿清宁微微抬头,将福晋脸上的势在必得,康嬷嬷脸上的三分亲热,七分疏离全都看在眼中,她起身跪在福晋跟前,“福晋好意本不该辞,只是妾身实在愚钝无知,不堪福晋重爱,自?请离府偏居皇庄”。是的,她有一个庄子,四爷赏的。去岁冬日薇草风靡京城,四爷也因薇草得了不少?好处,用这?些利润换得一个庄子,她问心无愧。福晋手中的荷花酥被?不小心捏碎,“你说什么?”庄子那等去处,清贫凄苦不说,关键是去着容易回头难,若是府中无人提及,皇天贵胄之躯怎会主动屈尊。她这?是把自?己的路堵死了。耿清宁不用演戏,面上自?然?呈现出三分心如死灰的模样,“妾身实在是……受不住”。福晋竟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她出言提醒道,“你还有孩子,切莫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耿清宁微微一滞,竟从福晋身上感受到些许善意,可她并非脑子一热,做出所谓的带球跑或者逃离之事。四爷是未来的皇帝,若是他对?她有心,对?于皇位,弘昼未尝没有一争之力,可若是空中楼阁虚假繁华,他的宠爱对?弘昼来说,是要?人命的毒药。历史上的乾隆皇帝,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政治机器。“绝不后悔”,耿清宁道,偏居一隅或许物质上没有那么丰厚,但?不被?皇帝所喜的皇子才能在乾隆帝的眼皮下讨得生活。福晋抬眼细瞧,见?她面上全是决然?之色,原本被?拒绝的冒犯之感逐渐掺杂了一丝别样滋味。听说,兰院满是奇珍异宝,廊下的宫灯、屋内的茶具个个都是独一份,这?些东西,难道不比男人那点子情爱强上三分?杜十娘怒沉百宝,事后真的不会后悔?福晋神色莫名,点头应允,“行,我应下了”。“谢……”,耿清宁诚心实意的道谢,话说了一半,还是恭敬的磕头行礼。屋中,康嬷嬷看着耿清宁的背影,终是忍耐不住问道,“福晋,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为何要?遂了她的心意?”
福晋没回答,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也或许是,她还有勇气,而自?己如同枯木却死死的抓着王府的这?片土地。有了正院的应允,兰院做事就方便多了,贵重的首饰、摆件,这?些与庄子上格格不入的东西都不必带,只带些家常的衣物,孩子的玩具,每日收拾一些,竟然?三辆骡车就能装下。许是大婚的府邸太忙,角门处悄悄离开的马车,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兰院里?头的人越来越少?,有的是归家嫁人,有的则是提前跟车去了庄子上,明明是夏日,院子里?却出现了几分萧瑟之意。耿清宁却觉得刚刚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人,反而更清净、自?在,胸口压着的烦闷都散了不少?。等到大婚的前一日,年家的嫁妆开始送进府邸,黄花梨的箱子上系着红绸,还有大红的缎花,连抬嫁妆的人身上都系着红绸,府中人来人往,面上俱是喜意,前院叫了戏班子,吹拉弹唱,好一片热闹景象。耿清宁最后看了一眼兰院,她利落的上车,于进忠腰上挂着正院的腰牌,马车大摇大摆的从大开的侧门驶离。膳房里?,刘太监重新做上了管事之位,张二宝则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师父身边,经过这?回,他胆子小了许多,恨不得当师父的小尾巴。刘太监直骂他没出息,却又有些受用,用主子剩下的荷叶汤煮了冷元子,塞到徒弟手里?,叫他到一旁玩儿去。冷元子这?东西并不金贵,是拿黄豆粉混上糯米做的圆子,若是富裕的人家再?添上蜂蜜或是砂糖,吃起来软糯香甜,适口极了。张二宝摸着脑袋嘿嘿直笑,师父竟把他当小孩儿哄,怪有意思?的。他也不耽误师父的事儿,寻个角落蹲下,碗里?荷叶汤里?还加了碎冰,喝起来清爽极了。圆太监石头在一旁羡慕的直流口水,但?也不敢眼巴巴的看,怕人误会他在讨要?东西,就斜对?着张二宝说话,眼神落在一旁的洗菜木盆上,“二宝哥哥,弟弟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张二宝嗤笑一声,这?小子,还学?会吊人胃口了,“有屁快放”。石头犹豫了片刻,仍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环顾左右,见?无人在意这?边,才凑到二宝耳边,“兰院中午没来取膳”。白瓷碗中碎冰碰壁当啷响,张二宝被?冰的几乎拿不住碗,他干脆将碗塞给石头,火烧屁股一样忙着去找师父。石头白得一个冰碗,高兴的直咧嘴,吃人参果?似的极为珍惜地小口啜着。冰碗很甜,如同于哥哥给的桂圆肉,也像得了赏之后的日子一般。刘太监到底是老成稳重些,他摩挲着看不到脚尖的肚子,眉毛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这样,待会申初一刻的时候,你亲去兰院送份酥山,就说是我孝敬的”。到底是绝食还是怎样,总得有个准信儿,否则前院怪罪下来,他可担当不起。张二?宝应下,得了差事后就一直盯着日头看,好不容易墙根的阴凉地方多了三尺,便立刻提着膳盒往兰院赶去。待敲了半日门,仍没有人应的时候,他慌了神?,忙不迭的往回赶。“师父,坏事了”,张二?宝颤颤巍巍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