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需要什麽高技巧的轻功,若不是内力被封,宣亚也能点水而行。方接近湖心的屋子,寒意便侵入身体,人被放在屋外的走廊上时,宣亚仍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太冷了。比腊月天还冷上几分,谁待在这久了都觉得刺骨难受,然,有个人就住在这。谭阿上前轻敲一下门,片刻後屋内传来低沈的声音让他们进去,谭阿示意宣亚跟上,便推开屋门带头走进屋内。屋内比屋外更是寒冷,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内,唯一的装饰便是奢侈无比的夜明珠,悬挂於四周,令屋内如白昼,一览无疑。一身黑衣的人盘腿坐於屋中,围绕他的空气化为冷雾漫延。黑衣人眼睛也不睁,在他们接近时淡淡地道:“又到施针的时辰了?”“是的,主人。”谭阿恭敬地跪在地上。黑衣人终於缓缓地张开眼睛,瞳孔接近白色的一双眼睛停注在宣亚身上,脸上似乎带著笑意,但看人的双眼却令人全身冰冷。“那就麻烦你了,宣亚医师。”宣亚默默朝这人走近,每走一步,脸色便更白一分。待走在这人身边时,双手竟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被寒气冻的。一开始并不是这样,这人的眼睛也似平常人般是棕黑色,可每当他的功力回来一分,眼睛的颜色便淡一分,身上的寒气也逐渐加剧。黑衣人睇一眼宣亚微颤的手,忽然闭目凝思,须臾功夫,身上的寒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可不想你在施针的时候因为发抖扎错地方。这是黑衣人的解释,宣亚不以为然。然後面无表情地在黑衣人褪去身上衣物的同时,打开自己的针包,取出适合的银针。已经转身的人脚步一停,侧过身看屋里的人一眼,迟疑片刻才步入屋中。宋止行抬头看看他,眉头轻蹙,指著身旁的椅子,道:“坐过来。”命令一般的语气,若是日常,宣亚定冷嘲热讽一番,但现在他丝毫没有这个念头,宋止行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肃穆且威严。面对他,就如一位长者在斥责晚辈,令他难以违抗。宣亚缓缓坐下,宋止行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酒瓶,在他坐定时蓦地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他速度太快,宣亚避之不及被抓个正著,惊愕之余抬头一看,看见眼前的宋止行脸色一变。“混蛋!”宋止行狠狠甩开他的手。手被甩得有点痛,宣亚用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碰到手臂的时候,一股寒气自指尖侵入。连自己都感觉到寒冷,更不消说外人碰触後会怎样了。宣亚微微勾起唇角,目光落在宋止行脸上。察觉到他的注视,略略失神的宋止行抓起酒瓶灌酒前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在关心我?”呯地一声,酒瓶被宋止行重重放在桌子上。“我不想你因我而出事,我不想欠人情。”“那是我自己愿意。”宋止行猛灌了几口酒,才接著道:“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麽?”“我为一个人恢复功力,事成之後他们会让我们离开。”“你相信他们?”“现在仅有相信这一条路可走。”“你身上的寒气是怎麽回事?”宣亚想了下,才回答:“那个人一身寒气,为他施针时不免被牵累。”宋止行打了个酒嗝,有些难受地撑额支在桌上,沈默片刻才低声道:“那人有什麽特征?”“一身黑衣,皮肤通体白净近透明,脸,裹著人皮面具不知真相,听声音,应在三十上下,离奇的是,他身上没有丝毫衰竭之相,似时间在他身上静止,无法继续衰老。”宣亚仔细地回忆,再一点点说出来。宋止行阖上眼睛半晌,才缓缓睁开,手边的酒瓶被他轻轻推到一边,自身上的衣物里艰难地扯下一块布,随後咬破手指,在布上画出几个奇异的符号,再慢慢叠好放在手中递到宣亚面前。“我身上的东西被收走,没有符纸便只能用布将就,你收好放在胸前,可以抵御部分寒气。”宣亚顿了片刻,才伸手过去,碰到他的手时,情不自禁地停留。宋止行似是察觉什麽,翻过他的手掌把东西放置於他的手心里,双手离开时,轻轻道:“那一天的事,根本不算什麽。”停了片刻,又道:“你无须介怀,就当它从未发生过。”宣亚用力抓住手中的东西,久久方出声:“或许忘了是最好的,但若不失忆,我便忘不掉。”宋止行愣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又开始变得不正经:“你莫不是第一次?是了,第一次,总会难忘些。不过,等你以後遇上了合适的人,经历多了,便觉得这些都不算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