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坚赞讶然失笑道:&ldo;项镖头果然好眼力。其实没甚大事,只不过是与我国的一些旧事有些牵扯罢了,二位不听也罢。&rdo;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海月也不好再问,只点了点头,啜着奶茶。
这时,突然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要通报。他走上前去附在江央坚赞耳边说了几句话,却见江央坚赞闻言无丝毫变化,只淡淡道:&ldo;病了就请人去医治,何须禀报我?&rdo;
侍卫连忙又附耳说了几句,只见江央坚赞手中的银杯有些轻微地抖动,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景唐见状况不对,便起身行礼道:&ldo;若赞普有要事在身,我们便告退了。&rdo;
江央坚赞艰难地撑起一副笑颜,愧疚地向景唐道:&ldo;我宫中出了些急事,恐怕今日不能同二位商谈了,实在抱歉。&rdo;
他又转头对海月道:&ldo;给养我一早便派往了湖边营地,还有我的亲兵护卫,请项镖头放心。&rdo;
海月躬身行礼道:&ldo;我明日便返回营地察看,这几日有劳赞普费心了。&rdo;
江央坚赞面色有些讶然,问道:
&ldo;项镖头伤势未愈,竟如此急着回去?&rdo;
&ldo;军中损失惨重,我如今已觉大好,是该回去看看弟兄们了。&rdo;
江央坚赞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好挽留,只道:&ldo;明日还请项镖头乘坐本王的轿辇,这样可以省些颠簸。&rdo;
海月赶忙道:&ldo;赞普御辇怎可轻易搭乘,海月心领了。&rdo;
&ldo;项镖头是象泉的贵客,又有重伤在身,理应有此待遇,请不要推辞了。&rdo;
海月只好道:&ldo;那便有劳赞普。&rdo;
江央坚赞亲自将他们送出寝殿。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眼睛里蒙上一层晦暗的颜色。
他只带了几个亲卫,顺着大殿之后的螺旋台阶下到悬空牢房。
他下去时,正巧看见御医正在为牢里的女子问诊。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上去。
她看起来瘦了许多,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盖着她的半边脸。那副模样憔悴,原本清澈明艳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无神地落在墙角的某个地方。
突然,她好像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一看‐‐她的眼睛忽地一亮,站起身来踉跄了两步,最后却无力地跪在监牢前,一双细长素白的手死死地抓着栏杆。
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了良久,只见女子眼中闪烁着泪光,终于忍不住地带上了哭腔开口:&ldo;你终于肯见我了。&rdo;
这原本一句话便能让他心碎的人,如今面对起来却再没有往日一般艰难,只余微微的苦涩。曾经那个明艳张扬的女子,曾经那些山盟海誓的约定,曾经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终究不复存在了。
即使忘掉她的日子漫长而又痛苦,可是如今,他的确忘了,忘的干干净净。即便心里已经没了任何念头,他仍旧禀退众人,站在离女子几步远的地方,轻声道:
&ldo;以死威胁,就是为了见我一面?&rdo;
女子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一双美丽的眼睛噙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ldo;阿坚,我真的错了,我错的离谱,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从前……你从前很宠我,事事都让着我,迁就我……&rdo;
江央坚赞的眼神看了过去,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冰冷陌生。即便是大婚那天他滔天的怒火,也带着痛苦的眷恋,可是如今这样的眼神,分明是彻彻底底的陌生。
&ldo;过了这段不太平的日子,我会放你走,去普兰,去天竺,随你去哪里都好。你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安生日子。&rdo;
女子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她拼命地摇着头,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地滑落,甚至打湿了她的长发。
&ldo;不要,我不要。阿坚,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rdo;
她卑微地乞求着,从前那个张扬跋扈的女子,如今卑微的像一粒尘土。
江央坚赞背过身,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ldo;你应该知道,你私通楚马国,这辈子我便视你为敌。我不杀你,只是为报往日相伴之恩,别无其他。&rdo;
女子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绝望地低声道:&ldo;阿坚,我怀了你的孩子。&rdo;
江央坚赞回过头去,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无端的恼怒和不可置信。女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道:&ldo;大婚那天,你被药迷的很沉。是我……&rdo;
江央坚赞退后了两步,冷冷笑了一声道:&ldo;我本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rdo;
女子的笑容有些苦涩,道:&ldo;有了这个孩子,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阿坚,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们会有一个孩子……我们会过得很好……&rdo;
&ldo;你难道希望他一出生,他的父亲就恨透了他的母亲吗?&rdo;
女子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双绝美的眼眸像是失去了一切光彩一般灰暗。
江央坚赞大步流星地走远,抛下最后一句话:&ldo;那我就如你所愿。&rdo;
她跌跌撞撞地瘫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胸膛之中蔓延开来。所有的屈辱,卑微,痛苦,都是为了换回他的怜惜,可是如今,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却只剩下&ldo;视你为敌&rdo;和&ldo;往昔相伴之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