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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第1页）

他将斗篷摘了下来，露出过肩的长发和额间带银色图腾的发带。

借着白日光，海月才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面庞。

那深深凹陷的眼窝，还有眼角的沟壑，鬓间的斑白，都与传说里那个正当壮年的山阴汗王大相径庭。

只见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怒火，张开口对少年劈头盖脸地一通怒骂。海月听不明白，却也感受到了那人的愤怒。

可是落登一动不动地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如水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那山阴汗王便立刻静了下来。只见他老泪纵横，转过身去半晌，终于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ldo;玄歌将军，请跟我来。&rdo;

见山头的埋伏都已经退去，海月便示意军队全员跟上，随着山阴汗王的带领一路前去。落登也纵马慢慢退到海月的身边，眼睛里满是恳求。

&ldo;几百年来，山阴|部族从不肯让外人插手族中之事。可是如今，我恳求将军，救救我们。&rdo;

象泉军的队伍慢慢走出山谷，眼前的景象不禁使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无比震惊。

满眼青绿的颜色，像一片与天地一般辽阔的绿色毛毯一般，铺遍了这里。牛羊成群在河边散步，雪白的蒙古包像从天空飘落的云朵碎片一般撒在这片大地上。

海月在来之前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设想，这里究竟会是像山阴之外一样的荒芜，还是干脆就是一片沙漠？无论如何，没有人想到如今走向破败的山阴，会是如此美丽的光景。

他们缓缓走进山阴人的部落，那些山阴人都慢慢聚集了过来。他们眼中没有敌意，只有绝望。

海月下令军队在外等候，只带了十几人跟随着落登和他的父亲走向远处巨大的穹顶大帐。

这座大帐足足能容纳上百人，正是山阴汗王议事和安歇的地方。

他们走进大帐中，却只见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扑了上来，将海月他们吓了一跳。那女人冲到他们面前，双臂将落登拉了过来，盯着上下看了许久，才将他抱紧怀里，口中撕心裂肺地喊着些什么。

看那模样，像是落登的母亲。落登轻轻安抚着母亲，眼睛也慢慢变红。

就这样过了许久，那女人终于肯松开了她的儿子。她看着面前的众人，不好意思地抹了几把眼泪，用不熟练的西洲话轻声道：&ldo;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来。&rdo;

众人终于在帐中坐定，海月才想起来云顿桑奇还在远处的树林里蹲着，便派了一个士兵去喊他回来。

山阴王看着那士兵出去的身影，道：&ldo;想必将军果真有过人之处。云顿铁骑，这纵横天下也不无可能的军团也能听从将军的号令。&rdo;

海月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笑道：&ldo;山阴的骑兵，恐怕丝毫不逊于云顿铁骑罢。如能得到汗王的助力，我大明西宁卫，象泉北境都会得到一位强壮的盟友。&rdo;

他的眼中透出一阵寒霜：&ldo;千百年来，你们东陆人不都想奴役这西洲吗？把我们收归你们统治，好让我们听命与你。&rdo;

她的目光像一道剑光一般穿透了他：&ldo;汗王凭心而论，大明初时的贸易条约对山阴是否公平？&rdo;

&ldo;那是从前。自从三年前的雪灾开始，山阴就从未与大明达成贸易。他们不讲信用！&rdo;

&ldo;那是因为青海，早已不归大明统治！&rdo;她的话语铿锵有力，竟使得对方一时语塞。

她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山阴汗王，道：&ldo;既然是盟友，汗王为何对大明叛军之祸毫无反应，却始终纠结在贸易之上？&rdo;

他惨然一笑：&ldo;玄歌将军，你出生在富庶的燕京，又见过古格王城的风光。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终日为生计奔波的苦楚。冬天，青草会干枯，牛羊不可食。冬天，蒙古包无法支撑积雪的重量。无数族人会在死在冬天……没有了水草，我们就必须搬家……&rdo;

&ldo;据我所知，江央赞普，曾经提议过对你们提供帮助。&rdo;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声音也逐渐变得狠厉：&ldo;宁为部落魂，也不做旁人脚下羊。&rdo;

&ldo;父亲！不是这样的！&rdo;落登猛地站起身。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惊愕。

&ldo;江央赞普从未让我做他们的奴役。他请人教我们学故乡的语言，教我们不能忘记祖先的遗志…&rdo;说道这里，落登早已泣不成声。

山阴汗王慢慢地沉默不语，坐在原地毫无反应。

落登跪在原地，眼睛慢慢锁在一旁供奉的青铜鼎上。他指着那鼎，睁大眼睛道：&ldo;他们，才是真正要奴役山阴人的恶魔！&rdo;

山阴汗王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惊恐溢于言表：&ldo;落登，你不能污蔑黑沙漠！&rdo;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脊背佝偻着，跪在青铜鼎面前，不住地拜着。

&ldo;父亲！如果我们帮助象泉和大明，我们不会输……父亲……&rdo;他冲上前去，双臂牢牢抱紧山阴汗王的腰，死死地环绕着。

山阴汗王终于安静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景唐离席。他走到汗王面前蹲下身，将一封锦绣的国书递给他。

&ldo;山阴汗王，我大明在青海的重要盟友。颉莫之乱使得你我关系日益紧张，吾心所不忍。若汗王肯助我一臂之力，大明将与山阴修百年之好，并永不侵犯山阴，还山阴一片净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