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里,是大姨语重心长的劝诫,“思渺,你看清楚了,她不是你母亲。”陆思渺闭了闭眼,脑海中母亲的形象和沈玉婷合上又分离,低低喃语,“嗯,她不是。”她的母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能够决绝地端毒粥给父亲喝,才不会是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为了一个虐打她的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旁边的徐哲行紧紧扶住她,不住安慰,“没事了,放松一点。”“徐老师?”陆思渺怔仲,刚才就是徐哲行从天而降一般,把处于暴怒中的她拉开,“你怎么在这里?”徐哲行温声道,“我下了课出来吃晚饭。顺道过来打包杯咖啡。”陆思渺羽睫颤了颤,低声道,“真巧……每次我有事,你就像是骑士一样从天而降。”后面的话低若无声,加上旁边围观群众嘈杂议论声,徐哲行没听清楚,俯身询问,“嗯?”陆思渺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温柔如一泓泉水,慢慢摇头。力气像是流水一样从身体里散去,陆思渺手脚发软,徐哲行半拖半抱着她,王泽川拉着她一边手臂,两个男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又移了开去。王泽川找了把椅子过来,徐哲行扶她坐下才放开手。深深吐了口心中的郁气,陆思渺再不看哀哀哭泣的沈玉婷一眼,问杨园,“报警了没。”杨园愣愣拿着手机,“报、报了。”结结巴巴说完,不禁打了哆嗦,迟疑地靠近陆思渺,“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面无表情一拳又一拳砸人,浑身散发着宛如地狱归来的阴冷气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思渺。像是温驯的猫咪骤然进化成了怒吼的雄狮。王泽川拍拍她的肩膀,“警察马上就来。不用担心。”陆思渺望着店长,嘴唇翕动,“店长,为什么你没有--”“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阻止王鹏飞打人?”王泽川接过话题,苦笑了下,“因为之前我无意看到过沈玉婷身上有伤,询问她她却说没关系。有好几次了,她都是这样的说辞,我也就没有多管闲事了。”“如果被家暴的那个人自己都不想摆脱这样的环境,其他人也无能为力。呵。”他最后笑了下,怅然又无奈。陆思渺视线落到他脸上,他神情隐匿在阴影之中,沉默得像是与黑暗化为一体。心中忽然有个猜测,“店长,你是不是--”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王泽川朝她轻轻摇了下头,示意这个场合不好说话。陆思渺心中压下疑问,转而问道,“那你知道沈玉婷和王鹏飞是怎么回事吗。”店长侧目,“你认识沈玉婷她男朋友?”陆思渺扯了下嘴角,“诺,就是之前在f市捅了我一刀的那个精神病,也是我来到这边的原因。”杨园和店长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店长摇头,“之前闲聊时你也说过这件事,没想他居然成了沈玉婷的男朋友。”至于沈玉婷和王鹏飞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们也都不知道。不多时,警笛声伴随着警车赶来,将地上的王鹏飞和陆思渺等人拉进了警察局。对于她反应的王鹏飞自己承认是杀人凶手一事,警察高度重视,立刻以嫌疑人的身份羁押了王鹏飞,同时展开了调查。而她将王鹏飞揍的那么惨,人家看她一个女孩子,又有店长和围观群众作证她是见义勇为,因此也没有为难她。做完了笔录,徐哲行打了车和陆思渺回去。“你的手受伤了,到我那里去吧。”电梯里,徐哲行说道,陆思渺才回神,发现手指隐隐作痛,一看是刚才打人的时候指关节擦破了皮,红了一大片,还有个小口子,估计是刚才揍人的时候不小心磕对方牙上了。不仅如此,胳膊上也是木屑的擦伤,丝丝缕缕的渗着血,一大片看着有点可怕。而且刚才没注意,现在发现了,伤处火辣辣的痛。陆思渺应了声,“麻烦你了。”在意识里叹气,“实战和练习果然不一样。店长买的椅子太脆了,碰一下就四分五裂的,质量简直不行。”小樱弱弱出声,“你缓过来了?今天你气压之低,我都不敢说话。”陆思渺盯着轿厢壁,“抱歉,吓到你们了。”当时她的反应,其他人拉都拉不住。要不是killer一边强硬出现试图控制身体,同时店长和徐哲行把她拉开,今天说不定就会把王鹏飞活活打死。killer则是道,“还行,有血性,没丢我的脸。”语气几分赞赏。东哥怒气冲冲,“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转而对陆思渺说话,声音一下低了八个八度,几乎是小心翼翼了,“思渺啊,今天你还是有点冲动了。男人和女人毕竟力量差距还是有的,你不该主动上去硬拼,应该报警才是。幸好他身上没带武器。”陆思渺垂眼,“那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打我朋友?”大姨直截了当,“见义勇为没错,但在我们心里,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陆思渺摩挲着手指,过了会儿问,“阿泽呢。”“我在。”简短的两个字之后,再无下文,沉寂的像是不存在一般。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是仅此于《恐怖游戏实录》的烧脑向,掩面哭泣为什么我要这么自虐……好想开新文嗷嗷☆、晋江文学城“进来吧。”徐哲行开了门,示意她进屋。陆思渺摆手,“给我个创口贴就好,今天太麻烦徐老师了。”徐哲行道,“你的手破皮出血了,还是要先消毒才能贴创口贴。”陆思渺只好跟着进屋。“坐。”徐哲行让她坐下,自己去抱了医药箱出来,拿碘酒给她消毒,“有点痛。”陆思渺点了点头,忍着一声不吭。徐哲行帮她涂药,声音平淡,“怎么回事?”陆思渺知道后来赶来的他不清楚事情原委,便详细地解释了遍。“……他承认了唐苑月就是他杀的!”一想到凶手能够伏法,陆思渺眼睛发亮,显出异样的亢奋,没有注意到蹲在她面前涂药的男人,全程神色寡淡,沉静得有些异常。等到处理好伤口,徐哲行起身凝视着她,脸上看不出情绪,“打架这种事交给男的去做。你旁边的男人都是死的吗,居然眼睁睁看着一个女生出手。”陆思渺这才察觉男人好像在生气,迟疑了下,“徐老师,你……”徐哲行收拾好药箱,下了逐客令,“没事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对方从未有过的冷淡刺的陆思渺脸皮一红,讪讪站了起来,“那我回去了,晚安。”刚刚迈了一步,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攥住,陆思渺诧异回眸,正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像是千山叠雪下表面结着寒冰,暗流涌动的深潭。男人蹙眉盯着她,嘴唇紧抿着一条直线,极力着克制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激烈情绪,抓住她的手像是天人交战,在扯近和放开之间艰难挣扎,用力到锢的她都觉得有点疼。陆思渺从没在温和的男人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重重在耳膜中回响,下意识地压着痛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刺激到对方。几秒--或者是更短的时间,他眼里的激流归于平息,慢慢松开手,又恢复成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晚安。”他说,声音低哑,呼吸沉沉。陆思渺逃一般匆匆离开,等电梯的时候,不自觉摸上手腕,皮肤因为刚才大力的掐住褪了血色泛白,如今正如潮水一般涌上恢复如常,只残留一点温凉的触感。她心慌的厉害,“阿泽,你在吗?”“嗯。”意识里传来温和应声。陆思渺抚着胸口,蓦然安心下来,真心实意地道歉,“对不起大家,今天是我冲动了。”认真道,“不过如果重来,我还是会像今天一样狠狠揍他。新仇旧恨,揍他一顿简直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