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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ldo;人生就像一盒火柴，特别重视它感觉很荒唐，如果不重视那就很危险[注]。&rdo;春流利地说着，我先是没有反应过来，但立刻就明白他是在引用芥川龙之介的名言。&ldo;你连这种话都背得出，真是恶心。&rdo;我随口调侃道。&ldo;是啊，我是个恶心的家伙。&rdo;春笑着回答。

[注：这句话出自芥川龙之介的《侏儒的话》。]

我立刻想起春在高中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ldo;特别重视它感觉很荒唐，如果不重视那就很危险。人的生死，正如此言。&rdo;春那时明明只不过是个高中生，却能面带微笑地说这般老辣的话。&ldo;而我的出生，更是佼佼者。&rdo;印象里他接下去还这么说过，但我并不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的记忆自己捏造的。

&ldo;纵火的人真是过分。&rdo;我谴责起那个并不在现场的犯人。

然后春立刻说：&ldo;是啊，最差劲了。&ldo;他认真地点头，&ldo;焚烧他人的建筑，实在是太坏了。&rdo;

&ldo;是啊。&rdo;

&ldo;那犯人可以去死了。&rdo;春很严肃，看着他咬牙切齿，似乎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发抖，我突然心下暗想：&ldo;我弟弟应该不是犯人吧。&rdo;反过来说，我的内心曾经隐隐觉得弟弟或许会是那个犯人。怀疑也好预感也罢，我因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而感到害怕。

&ldo;还会继续发生纵火事件吗？&rdo;我自言自语道，春却简短有力地回答：&ldo;一定会。&rdo;

&ldo;那我们还要继续埋伏吗？&rdo;

&ldo;大哥，没有理由不这么做啊。&rdo;

我再次想起了乡田顺子的话。&ldo;春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rdo;那句令人战栗的台词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ldo;我会再联系你的。&rdo;

&ldo;知道了。&rdo;我的声音很无力。

我把自行车调了个头，准备动身。分开的时候，春突然甩出这么一句话。

&ldo;良心这回事，并不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rdo;

我一惊，绷起了脸。

弟弟并没有对这话多作解释。他披着件短短的红色外套，穿着紧身牛仔裤。他那纤细而无畏的外形和我印象中沉稳老成的甘地大不相同，但我却可以了解，他所说的一定又是甘地的名言。春从心底热爱着甘地。或许正是因为毕加索和甘地的存在，他才能在人生路上前进。毕加索、甘地，还有父亲。

&ldo;大哥，良心大概也不会遵从法律。&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由多数人所制定的法律在重要的事情上从来派不上用场。&rdo;春挑着半边眉，他的表情似哭似笑。简直，就像是画着哭脸的小丑。

印象派

纵火事件的第二天早晨，我没怎么费力就醒了。对于能比闹钟响起的时间更早起床，让我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起的事情。然而在这八张榻榻米大小的公寓里发生的伟业并无人能称赞，真是遗憾。

我粗粗扫了眼塞在玄关处的报纸，并没有记载有关纵火的新闻。犯人尚未逮捕，目击者无。而那对埋伏着的兄弟情报、消失在夜幕中的美女，一定也无人知晓。虽然有些失望，但依旧用烤面包蘸着牛奶当早饭。换上西装、打好领带，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箱子。它跟一个大号笔盒差不多大小，里面放着dna检查用的采样工具。

关上包，我看了眼手表，七点才刚出头。我计算了下，现在骑自行车过去应该正好。虽然我非常讨厌被安排好的人生，但我却还是在为自己安排。

我在公寓的入口处按下房间号码。因为骑自行车，我的呼吸稍微有点急促。这里门禁系统用的是自动锁，外来人员需要呼叫要访问的人请他开锁方可进入。

传呼器里葛城的声音并不友善，很明显的不悦。我看了看手表，比约定的时间八点提前了五分钟，但并没有来得太早。

&ldo;我是前两天跟您约好的基因株式会社的人。是来检查的。&rdo;

&ldo;啊。&rdo;他的声音像是在呻吟，&ldo;什么呀，已经早上了啊。&rdo;然后又跟了一句，&ldo;真是太糟糕了。&rdo;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不管来几次，这里都显得那么豪华。暗灰色的墙壁让人联想到冰冷的石头，看得出被精心粉饰过。电梯很平稳，没用多少时间就到达了十九楼。每一户的大门看起来都很有分量，十分气派。这上过漆的门光厚重感就足够让侵入者望而怯步。

葛城穿着件黑色衬衫，纽扣敞开，看得到他的胸膛。锐利的耳光、粗黑的浓眉，高挺的鼻子，或许是因为他的五官太像外国小生，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渐入中年的牛郎。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虽然桌上堆着着啤酒罐、报纸还有邮件，但地上却没有散落的杂物；电器用品的遥控器按照大小顺序依次并列；柜子里的玻璃杯也摆放得井井有条。走进房间，左手处便通往卧室，平时都是关上的拉门此刻大开。

一张几乎能同时容纳三人的加大双人床映入眼中，随后我注意到卧室显得很杂乱。脱下的衬衫与西装、浴巾、女性的内裤、被卷起的床单，以及‐‐一个躺着的全裸女性。洁白的胴体在黑色的床单上看起来宛如一尊巨大的陶器，开始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发现那是全裸的女性后，慌忙将视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