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山本家中变故,回了日本,还是阿兰送他上的船,他握着阿兰的手,许诺说一定会带他回东京。那个傻阿兰,因为男人这一句话,等了四五年。人都等疯了。等到第四年,有人告诉他,山本在大阪娶了个日本老婆,叫藤子。阿兰不信,在海港口疯叫了三天三夜,第四天被发现在家里割腕,手腕上好长一道血口子,只剩下了一口气。要不是威尔逊发现他,将他送进了红十字救助站,只怕现在早去见阎王爷了。”
“威尔逊又是谁?”我就像一个乐此不疲的掘金者,不愿错过每个人身上的宝藏。
“他是阿兰的贵人。一个西班牙贵绅,就是刚刚开车载着阿兰的男人。”大豆丁望了眼前头的小汽车,神色稍平,“据说他有座古堡,有七十多个房间。可惜,阿兰不喜欢他,他让阿兰住进他的堡里去,他会照顾阿兰一生一世。阿兰却说,他不喜欢胖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带点跛的胖男人。”
“他的眼里只有山本。他的山本先生。那个小白脸,只会吸阿兰的血。”红拂一脸恨铁不成钢,眼里既有无奈也有惋惜,“傻阿兰,我的傻阿兰,无论山本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山本说,家中遭雨,屋顶被台风吹走了,修屋顶要钱,让阿兰汇钱。父亲生病,需要用进口药,两百银元啊,我的乖乖,阿兰乖乖照给。还有一回,我看山本写给阿兰的信,说家里的猫病了,希望阿兰能为他诊治。阿兰竟也听话,将身上所有的钱汇了过去。他说山本告诉他,他一直在为阿兰办入境手续。他要阿兰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去日本,傻阿兰一一信了,还买了好几套和服放在床底,等着回日本时,穿给他的山本先生看哩!”
“果真如此吗?”我复又想起阿兰手上那条蜈蚣似的伤疤,果不其然,一切就像阿兰自己所说的那样,这里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流血。
“你们站在这儿,一个个苦大仇深地在讨论什么?”
正当我消化着红拂的话,阿兰捏着一枚信封走上前来。
眼尖的我发现,他今天不仅穿了黑礼服,左胸口处还别了上回掉出来的宝石蓝胸针,阳光下看,璀璨倾城。
“红拂你看,他又给我写信了!山本又给我写信了!”阿兰满是激动地将信贴在胸口,差点就要哭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他心里肯定有我!”
“这次他又说了什么?”红拂牵强地挤出一个笑,看得出,他极不喜欢那位山本先生。
“我还没看,等等”阿兰满是沉醉地将信封放在鼻前,用力吸了几大口,“是他身上的味道,红拂,真的是他寄给我的信耶!”
“那你还不赶紧看看,看看你的山本先生这次又问你要多少钱。”
红拂的语气毫不客气。
阿兰擦了擦眼底的泪花,颤颤巍巍将信封上密封带撕开,从中抽出一叠信纸,纸页一角印着几朵粉色的樱花。
“亲爱的赞兰,最近好吗?我很想念你”才读了这么一句,阿兰刚擦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抿住唇,尽量使语气听起来平静,“虽然你我天各一方,但我仍能每晚梦见你”
红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忘了告诉你,我最近连同苏黎世的同僚,做起了倒卖铜器的生意。”阿兰擦了擦脸上的泪,语气逐渐痴缓,“但你知道,做生意需要一些本钱。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有一笔美金存在了汉克银行,原本打算用作来日本找我的路费。但是我想,你能不能先把那笔钱借我周转一段时日?
你放心,你来日本的事我包在我身上,我已经在打听如何为你办理入境手续了,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是吗?我亲爱的阿兰,使我魂牵梦萦的阿兰,纯良如天使的赞兰阿部月,认识你,必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橡树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完整故事线。
风尘
◎红拂慧眼识英雄。◎
“那你会给他吗?”红拂问,眼神里透露着明知多此一举的惘然。
“当然”阿兰感动得眼泪哗啦,一脸情难自抑制状,“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