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乱做一团,但是院子外头,却安静如斯。
血。
满屋子都是血。
浓郁不散的血腥味,萦绕在房间内,充斥着傅九卿的所有感官,他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的人。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是现在,现在是怎么了?
一盆盆的血,刺目殷红。
一个人,怎么可能流这么多血呢?
傅九卿老老实实的坐着,双手搭在双膝上,指尖止不住的轻颤,他这辈子淡薄人情,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下,唯有靳月,唯有她……
君山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这是产房,他自然是进不去的,只能站在房门外来回的走,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
“少夫人?”霜枝不断的在边上鼓励着,“少夫人,别睡,您清醒点,少夫人……”
“花绪……”靳月意识不太清楚。
人,失血过多,便会陷入浑浑噩噩。
靳月浑身冰凉,只记得那张纸条上写着:花绪断臂,死状惨烈……
“少夫人,呼吸,深呼吸!”明珠拼命的喊,“少夫人,花绪没了,可是、可是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们母子平安啊!少夫人!”
靳月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恍惚能看到两个身影,“孩子?我的孩子。”
“少夫人,小主子要出世了,您要努力啊!”霜枝哭着喊,“少夫人,花绪肯定不想看到,您为了她弄成这个样子,少夫人,深呼吸,深呼吸!”
撕心裂肺的疼,让靳月终于从浑浊状态,逐渐清醒过来,生产时宫缩的阵痛,让她身上的汗毛瞬时立了起来,五指深深抓抠着床褥,身子微微撑起,周身青筋凸起。
“啊……”
傅九卿“蹭”的站起身,整颗心瞬时扭成了结,恨不能冲上去替了他。
“公子,产房血腥,不太吉利,要不您出去吧!”嬷嬷上前。
傅九卿面色青白,定定的望着她手心里的血,那是他妻儿的血,“妻儿皆在,如何转身?”
不但不走,他还坐在了床头,半托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身子凉,她的……更凉。
所以现在,他来暖她。
“相公!”她知道是傅九卿在抱着她,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楚是血还是汗,“我……我使不上劲,怎么办?”
傅九卿抱紧了她,十指紧扣,“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在这里,你看到了吗?感受到了吗?”
“一家人……”靳月呼吸急促。
嬷嬷们拼命的喊着,“姑爷,一定要让公主使劲啊,失血太多,孩子若是、若是出不来,母子都会有危险!公主,公主,使劲儿啊!”
可靳月失血太多,根本使不上劲。
裴春秋的药似乎不怎么起作用,血……还是不断的往外涌。
霜枝哭了,明珠眼眶通红。
“哭什么?”傅九卿低喝,嗓音干哑得厉害,“出去!”
霜枝狠狠拭去脸上的泪,“奴婢不哭了,不哭了,少夫人……少夫人,使劲啊!”
靳月尝试过使劲,可身子愈发冰凉,阵痛来袭的时候,整个人连灵魂都跟着震颤,那种疼痛……若非亲自尝试,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门外。
君山扑通一声就给裴春秋跪下,“裴大夫,求求您了,想想办法,若是少夫人和小主子出事,只怕公子也活不成了!裴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