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紫鹃说完,鸳鸯先否了她的话,“你还不知道茗烟那东西,素日里就惯坏讨好宝玉,但凡宝玉说好的,他嘴里再无不是。他定是见宝玉素日待袭人亲厚,故而卖袭人些好罢了。谁知道,弄巧成拙了。”
袭人想想也是,靠在假山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可不是弄巧成拙嘛!若今天这事遮掩了过去,等过了明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平儿叹了口气,“倒是宝姑娘这次,让我有些意外。她一向不是待袭人最亲厚吗?袭人这次的事,她虽也说了几句话,可她那话倒不如不说!”平儿忽的说道。
“哦?她说了什么‘好话’?”鸳鸯问道。
“你们可千万别往外说。这是彩霞悄悄告诉我的,当时屋里只有彩霞在,若是让人知道了,彩霞就要担不是了。”平儿小声说道,然后三人凑在一起,平儿小声说了几句。
袭人竖起耳朵想听,却听不见。
鸳鸯冷笑几声,“哼,她这几句话,不但坐实了袭人的罪名,连后路都堵死了。想来,她是着急了吧,怕袭人日后坐大,影响了她的地位吧!”
紫鹃叹了口气,“怪只怪袭人胆子太大,未曾过了明路就敢做下这样的事。她也不想想,就算日后真过了明路,姨娘只是姨娘,难道她还想仗着宝玉要宝二奶奶的强不成吗?咱们这样的身份,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手里,拿什么和人争?又争得过谁?”
一席话,说的三人都沉默了。
“不说了,日后认清咱们的身份,好好服侍主子,落得个平安也就是了。”鸳鸯也有些灰心失意起来。她们几个,因为在主子跟前得脸,一向比那些不得宠的主子还强些。可今天袭人的事才让她们认识到,原来她们再得脸,可奴婢终究是奴婢。
平儿想起自己的处境,自己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二奶奶虽然处处倚重自己,可这么多年了,自己依然是这么个尴尬的境地,一时也心灰意冷起来。
鸳鸯和紫鹃也沉默了下来。
假山后的袭人,却一颗心都放在了方才平儿的话里,宝姑娘,宝姑娘到底说了什么?
话说贾宝玉,自袭人走后,十分不习惯,端茶倒水、夜里口渴什么的,张口就是袭人。
麝月等见他总是闷闷不乐,又不敢违逆老太太、太太的意思让他去见袭人,只好想法设法去逗他,贾宝玉却始终闷闷不乐。
贾母得知后,想了想,让人去史家将史湘云接了来。
贾宝玉看史湘云来了,果然开怀了。和史湘云两个凑在一起,谈天说地,谈古论今,说的兴起处,眉飞色舞,指手画脚。
贾母含笑坐在上首看着,薛宝钗和林黛玉则坐在一边,浅吟低笑,看着她们两个。
史湘云的到来,成功让贾宝玉忘记了袭人。再加上贾家上下在王夫人的严令禁止下,无人敢在宝玉跟前提起袭人。时间长了,宝玉习惯了麝月和紫鹃等人的服侍,渐渐的就将袭人忘在了脑后。
可怜袭人日日等着盼着,希望宝玉能早日接自己回去。却始终杳无音信。
史湘云在贾家住了几日,史家来人接她回去,恰好明日就是薛宝钗的生日,贾母留她再多住些日子。史湘云只好应了。
因今年是薛宝钗的及笄之年,又是贾母说要给她做生日,故而薛宝钗的这个生日办的很是热闹。
薛宝钗又惯会做人,贾母问她喜欢吃什么看什么戏,薛宝钗知道贾母年老之人喜欢软烂的食物,喜欢热闹的戏文,故而都按照贾母素日的喜好说了。贾母听后,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薛宝钗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
林黛玉记得,书里,就是在这次宴席上,王熙凤说唱小旦的扮相活像一个人,旁人都看出来了,只不做声,只有史湘云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为此还和宝玉起了争执。
想起书里林黛玉的处境,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林黛玉笑了,现在的王熙凤、史湘云,还会柿子捡软的捏吗?
果然,那个和自己面貌相似的戏子今日压根就没有上台。林黛玉看出王夫人的脸上有些诧异,似乎和薛姨妈对视了好几次。期间,还给王熙凤使了好几个眼色。可王熙凤却回给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宴席结束后,王夫人将王熙凤叫了过来,怒道:“怎么回事?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她是想和王熙凤商量好了,家里养的那群戏子中有一个面目和林黛玉有几分相似的,今日特特安排在宝丫头的生日宴上让她出来,再让王熙凤当众点出来,好下林黛玉的面子。
王夫人不满贾母和元春对林黛玉的看重,故意想出这一遭来故意羞辱林黛玉的。元春打算让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老太太也答应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宴席。可王夫人却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