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峰笑了:“殡仪馆就不要保安了?这样说吧,殡仪馆那里能安插人的也只有保安和火化工了,别的岗位也轮不到咱们。火化工那个要求有点高,我一开始只想自己,没考虑到你,其实火化工你倒是可以干的,只不过听起来是有点瘆人,但是工资高。总体而言殡仪馆那边并不比这边的工资少,也没有这里这么多事。我去干保安人家也是给了点面子的,毕竟我都这个年龄了,你肯定可以,你这年纪、你的学历都没问题。你看看行的话我就去说,之后到了那里,慢慢再调剂一下,看能不能做那个火化工,咱们一步一步来。”
邢修拿起酒瓶和刘子峰碰了一下:“谢谢刘哥想着我。去,怎么不去呢?我这正愁没地方,你跟‘送枕菩萨’似得瞌睡递枕头。再说殡仪馆怎么了?人是活着的鬼,鬼是死了的人,从来只见过人害人就没有见过鬼害人的——这世上还有比人更恐怖的物种吗?死人比活人可靠多了。”
刘子峰说:“好,那我一会给那朋友说一下,咱们这几天这边的工资领了就过去。”
这顿饭邢修抢着把账付了。
刘子峰和殡仪馆那边联系好,确定了之后,两人表面上都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的干到了月底,工资到手之后立即给生产科打报告在驻厂小黄那里签字离职。
刘子峰没什么,邢修的离职让驻厂小黄有些措手不及,他一边给邢修退着钥匙的押金一边嘀咕说早就应该压一个月的工资了、离职早就应该实行提前申请制度了,还问邢修不是干的好好的吗,为什么说走就走?邢修心说双向选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喉咙干咳了一声说了一句“当夏季死亡时,所有的莲都殉情啊”,然后留下懵懵懂懂的小黄离开了。
邢修没什么好收拾的,带的东西一个包就装完了,刘子峰也只是一个包,两人在楼下见了面,邢修抢过刘子峰的包扛起来,刘子峰争了一下,也就依邢修了。
出厂的时候保安先检验了两人的离职单,让邢修和刘子峰将包打开检查了一下。两人的东西大同小异,刘子峰的里面多了一些平时用的药,也没什么可查的。
出了空调室外机厂的后门,邢修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想要问刘子峰咱们怎么过去,刘子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汽车钥匙,对着远处一辆单排座小型货车说:“那是我的车。”
刘子峰从来没有说过他有车,虽然这辆单排座有些老旧,但是开起来还行,邢修说刘子峰真是深藏不露,不知道还有什么没告诉自己的?刘子峰叹气说:“小邢,不是我不说,而是没法说。往事不堪回首。算了,今后你慢慢会知道的。”
北区的殡仪馆靠山而建,因为事先已经说好了,两人到了之后见了主管,做了个样子走形式填写了一份测试卷子,而后就算是入职了。保安工作是两班倒,早七点到晚七点晚七点再到早七点,每天提前半个小时到岗,每班四个人,平时前面门口那里一个站岗的,其余三个在馆区巡视,工作大致就是这个。
殡仪馆占地面积很大,因为是刚刚建成,除了主体建筑之外,别的绿化和配套设施正在进行中,邢修看来看去,觉得白天整个馆内人来人往的,到了晚上这里夜风呼啸,估计会十分考验人的胆量。
邢修这一班就是刘子峰年纪稍大点,其他两个人一个叫杨根生,另一个叫李德安,杨根生三十二岁,李德安二十五,邢修最小,没一会大家都知道了彼此的根底,这两人和刘子峰邢修一样,都是走的一个人关系进来的。杨根生和李德安也是没来几天,因为刘子峰年龄最大,大家就推荐他当了四个人的队长。
杨根生和李德安都是本地人,刘子峰托他们俩在附近给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李德安当即说自己老姑那里就有房子,现在就可以去看,行了的话房租好说,都是自己人。
因为两人还没有正式上班,刘子峰开车带着邢修去了李德安的姑姑家,在村头刘子峰下车在商店里买了一点礼物,这让邢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想到底刘子峰年龄大,考虑事情比自己全面多了。
两人问着路到了李德安姑姑家门口,刘子峰说:“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就租一间房,你看怎样?”
邢修倒是无所谓,说刘哥你要是没什么,我当然可以。
李德安姑姑家的房子说老不老,说新不新,上下两层的房子一共十间,因为一直传闻殡仪馆还要扩大,这里整个村子估计会被拆迁,因此就没怎么收拾,但是该有的设施都还齐全。
礼多人不怪,刘子峰将带来的礼物送了出去,而后谈好价格,邢修这下抢先将房租给付了。
房间里有着两张木板床,两人收拾了一下将自己撂在床上休息,邢修舒展着胳膊腿说这次真的要谢谢刘哥,不然自己要满世界流浪。刘子峰听了直起身,很认真的对邢修讲,这话以后别再提,否则真是见外了。
在殡仪馆做保安果然比在室外机厂流水线上干活轻松多了,除了在门岗那里执勤的人之外,其余三个说是在馆区巡逻,其实跟遛弯没什么区别,走到僻静的地方坐哪休息一会也不会有人管。杨根生给邢修和刘子峰说整个殡仪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服务大厅那里摆放着的一些骨灰盒,尤其夜班执勤的时候往那里多转悠几圈,防止有人偷窃。
仗着自己年龄最小,说错话也没人笑话,邢修很纳闷说这东西还有人偷?杨根生说:“怎么没有?有些很贵的。还有,咱们没来那阵,有人在上面偷骨灰盒,而后便宜了卖,将人家里面的东西给扔的哪里都是,缺了大德了。”
半山腰那里是陵园,邢修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李德安说:“这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你越是想不到的,越是有人会惦记。人呐,复杂着呢。”
白班基本没事,夜班就更没事,果然和邢修想的一样,基本下午三四点之后除了搞绿化的那些工人之外,馆区就没什么人了。晚上非常的幽静,大家都在值班室窝着睡觉,要不是馆区亮着夜灯,整个就像是在荒山野岭里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