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怕什么,也从不憷谁,即便二哥郑王此时要密谋取他项上人头,他也毫不畏惧。他唯一头疼的,是那个他想要找的人,那个人可以给他所有疑问答案的人,至今依旧毫无音信。那些他派出去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绝不会欺骗,所以那人只能在这儿……但,到底在哪儿?
“咯噔……”窗户外有人,李修平睡意全无,立刻浑身戒备起来。
他嘴边起了一丝冷笑。谁说郑王没动静的?这不是派人来了?李修平一手便覆上了腰间软剑剑柄,他浑身紧绷,继续佯装着合眼的模样。那宵小进来了,脚步声轻而细碎,气息不稳,竟不是练武之人。
那人方向感不太强,夜间视物的能力也不太高明,一下窗便撞着了一只立在窗边的花盆,一路跌跌撞撞,才到他床沿来——“您……您好……”那宵小竟还是个女娃娃,声音又轻又细。
李修平收了手中的剑锋,微微撩起眼皮,向那宵小看去——“你?”
李修平太阳穴上的一根筋猛地跳了跳,他素来听说京城外塞北地区民风彪悍,姑娘泼辣大方,甚至对自己喜欢的男子,毫不羞涩于表达,与京城里还没说话便先脸红的姑娘家有很大的区别。但即便如此,大半夜出入陌生男子的卧房如入无人之境,太不成体统!李修平地位高贵,深宫之中费尽心机想爬床的不是没有,宫里人都知他脾气坏,平日见虽是眉眼带笑,待下人和气,但若是摸着那块逆鳞,深冬夜便从床上拖出去,在闹鬼的枯井里关整整一宿。
“你……你……你干嘛?!”李修平虽未入眠,但早已脱了外衫,只着一身纯白里衬,內衫贴身轻薄,腰腹肌肉的线条显露得清清楚楚,眼前的姑娘大大方方,李修平反倒别捏,直把将棉被往身上裹,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孟花熙没打算偷看什么,她坦坦荡荡,两眼炯炯有神,放着异光,两手志气高昂地紧握成拳头,突然一低头,两手高高举起那块宝贝金镯子,大声道:“教我做饭吧,我把我的所有首饰都给你!”
第5章
“???”
李修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好好愣了一会儿,连护在胸口的被子都不要了。跟他学做饭?这理由还真挺别致。
他的眼神变幻莫测,不断审视着面前这红衣姑娘,这姑娘生得挺好,眉是眉眼是眼的,可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就不怎么聪明?
李修平这么琢磨着,孟花熙见李修平没一口回绝,心中立刻燃起了小小的希望。当初她磨了胖厨师师傅小半年,他才不情不愿地跟她嗯了一声。孟花熙再接再厉道:“不用太难的,那碗面,就可以了。”
李修平身子往后一靠,轻笑起来,他便试了试这“宵小”,他用冷言冷语的讥讽道“你一个厨子,是怎么把东西做得那么难吃的?可真有本事。”
踩着了痛处,孟花熙却也不恼,这些话她听太多遍了,你爹是厨神,你怎么做东西这么难吃?你爹要是知道你做菜做成这样,铁定后悔死了生你!你真浪费你们孟家的血脉,可惜可惜……孟花熙带着微笑,和和气气地对李修平说道:“我尝不到味觉,没办法。”
“什么?”孟花熙不觉得什么,李修平心里却被扎了一针,他猛地一怔,失了一瞬神。厨师尝不到东西,就像习武之人没有手臂,没有味觉,如何做饭?他不由想到他那天他刚进这间小小客栈的时候,这个“宵小”是如何对着一碗难吃至极的阳春面看得入了迷。
李修平没有说话,他整了整衣领,一挽袍子,从床上下来,侧坐在床沿上,一手接过孟花熙手里的金镯子,举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
文人玩玉,商人则没这风雅的喜好,他们更爱金子,孟花熙手里的这金镯子成色相当不错,在平常人家里算得上压箱底的宝贝。但李修平在金山银山里头出生的,这玩意到了他眼前,便是个普通物件了。
“东西不错。”他随口道。
“是吧!”孟花熙欢喜道,她就知道,李修平肯定会喜欢这只镯子的,因为这只镯子真的非常值钱,“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李修平拿着镯子的手又一顿,终于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是没有味觉,再是没了亲娘,他真怕这小姑娘再说下去,会更惨。李修平向来铁石心肠惯了,别人如何,与他何干?但他这生运气太过低迷,大概是这辈子做尽恶事,所以受到惩罚,他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幸运一点,帮这姑娘,算是他做的第一件好事,行善积德了。
李修平伸手将孟花熙手腕握住,用了点狠劲儿,铆地将镯子往上孟花熙手上一套,道:“我不要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