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上喝了大毛特意端过来的甜酒,齐达抱着想要看小弟弟的齐又在水秀的房门口看了一下。水秀房里挤满了村里大大小小的妇女,一个个或者乐呵呵的逗弄了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或者跟水秀描述当初她们坐月子时候的禁忌等等,跟水秀传授经验。齐达站在房门口,根本看不进去,齐达又不愿进去和一堆女人挤,只得给小家伙许下若干好处才哄得小家伙愿意离开。
齐达心系家里的活计,柳隐也急着回去看书,两人找到了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大毛,跟他说了一声,就要回家。
大毛也是知道他家里情况的,留了几句,见留不住也就算了,只是回到灶房盛了一大碗做好的菜,让他带回家去吃。
菜是炒好了的准备待会儿酒席上用的,这样的菜一般都不会差,而且大毛还特的在里面盛了一些羊肉‐‐为了这个姗姗来迟的儿子,大毛可没少下功夫:早在正月完的时候,他就花了大价钱在山外,买了两头羊子牵回来喂着,就等着三朝这天杀来待客。
齐达稍稍客气了两句,被大毛硬是将菜塞进手里,只得收下了。出院子的时候,见着了来娣和她的那位夫婿,双反打了个招呼,看着田小木匠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想来过不久就又有甜酒喝了。
二狗子跟在他姐姐姐夫后面,肩上还帮忙扛着一袋面,却是来娣回娘家来吃酒,顺便沾点喜气‐‐因为水秀生了个大胖小子。
二狗子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家,听说是去了他姐夫家学木工。齐达问了,果然如此。难怪他会跟着姐姐姐夫们一起来。
略略说了几句话,齐达就抱着齐又走开了,毕竟人来人往的,他也不好久站在路上挡人。临走前,齐又看着二狗子有些青白的脸色,很好心的让出了手中的一个红蛋,那忍痛割肉的表情逗得旁边的大人笑不可抑。
辞别了二狗子,齐达抱着齐又与柳隐匆匆回了家。
今天散学的时候,先生布置了一篇经论,要求明天交给他。而在这之前,齐达得先想办法喂饱家里的一干嘴巴。
先要打糙。还好现在是四月暮春时候,新长出来的青糙到处都是,不必像前几个月那样得上山才能打到足够的糙。齐达只是在自己屋边转了一圈,就打了满满一篓。
回到家里,放下背篓,齐达先去灶屋看了一下。
柳隐蹲在灶门口,一边看书一边往灶眼里送柴。灶上的饭都已经糊了,可他还在不断地往灶眼里送柴。
齐达无可奈何的请走了这尊大神,自己赶紧退火,顺便给他找了个活计‐‐上后山放竹管引水。
水缸里开始哗啦哗啦的来水了,齐达一边看顾灶上锅里,一边打扫家里地面,顺便看着水缸里的水。
没多久,水缸快满了,齐达冲着后山大声喊了一声,&ldo;好了,水满了!&rdo;然后,就看着竹管里的水流慢慢变细,然后慢慢的没有了。
又过了许久,柳隐握着书从后山慢慢下来,家里养的鸡开始回笼了,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现在不是看书的时候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就着从大毛那带来的菜吃了晚饭,给小家伙洗脸洗脚后,齐达把小家伙哄上床,然后和柳隐开始在枞膏的光亮下开始一个写经论,一个看书。
说实话,齐达本人虽然以前是个文盲,可是他接收的这个身体却实在资质不错,原本就有一定的墨水,而且还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再加上齐达本人的勤奋,考虑到他现在身体的年纪,齐达一直以来在学业上的表现可以称得上优异。
可是,就是这样的齐达,现在却遭遇了他的瓶颈:作文。
虽然接收了这个身体的资质,可是齐达本性上还是那个六十多岁的没文化偶尔有些小狡猾但本质上却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虽然由于奇缘而获得了阅读能力,靠着他六十多年的生活阅历,可是读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文章论述,但也仅止于弄得懂而已。
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文人身份的缘故,齐达写起文章来总是大大咧咧直直白白的,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文采可言。
倒不是说他笨,直肠子也不是,可是他就是完全没有文人的自觉,作文时从来不懂得避讳或者隐语什么的,也根本不知道要引经据典来增强自己文章的文采,每每看得张先生皱眉不已。
先生也不是没有点拨过,可是相对于柳隐张华的玲珑心思,齐达在某些方面就像是个榆木疙瘩:除非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然永远也不要指望他能明白你的暗示。
张先生不愿意直言打击自己爱徒,可是也不想自己灵气十足的学生栽倒在作文这里从此断了进身之阶。于是,他一方面给齐达布置更多的作文训练他,另一方面让柳隐出马指点‐‐这方面柳隐可是出了名的玲珑心思。
除了柳隐外,在学堂的时候张华也会偶尔帮点忙,毕竟要论心里头的弯弯道道,张华也不差柳隐半点,只是他性子跳脱,无法定下心来,所以在学习上总也不如柳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俊俊,也是典型的以勤补拙,作文上也不太尽如人意。不过,总算他年纪还小,思维方式还不算太过拘泥,所以境况比起思维方式已经僵化的老男人齐达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