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定罪了。”简承言没搭话,只是默默把他说的话在心底又滚了一遍,转而和司峥扯人情:“读书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匡扶正义,让冤案从我手里消失。等到真的毕业了,这么多年过去,才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复杂得可怕。”司峥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他:“你不在公检法里干,遇到的这种道德审判还少一点吧?”“是。”简承言笑笑,顺着他的意思自我贬低,“我现在是万恶的资本家,眼里只有金钱,已经沦为铜臭味的奴隶了。”司峥哈哈一笑,看姜柯源从洗手间出来,朝简承言抬手示意:“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忙。”“好,再见。”“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姜柯源在简承言身边站定的时候,司峥已经发动了汽车,转弯驶了出去。“没说什么,老朋友叙叙旧。”简承言带着他往车边走,“你回医院吗?”“不回。”姜柯源摇摇头,“我刚刚接到了古董商行的电话,让我去面试。你一会儿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我自己过去就好。”车灯亮了亮,简承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古董商行,在春帛路吗?”“嗯。”姜柯源拉了安全带系上。衡州临海,从一千多年前起就是贸易往来的重要港口之一,久而久之,不少商人都在这里购置了老宅,古玩行业一直都很发达。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的时候,春帛路是整个衡州古玩行业聚集地,一整条街上,一公里多的长度,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商行。到今天,古玩行业有所衰落,春帛路上就剩下四五家古董商行。简承言想了想:“哪一家商行?我下午不回律所,直接把你送过去就好。”姜柯源点了点头,突然又发现了盲点:“那中午吃什么?”春帛路位于整个衡州市最中心的老城区,附近没有什么大型商场,只有那种租了小店面的本帮菜。“他要求你几点到?”简承言转了个弯,朝着这里最近的商场开去。姜柯源摸出手机看了看:“下午一点半。”现在才刚刚十一点不到,时间足够充裕,简承言笑了笑:“那么饕餮神兽,想吃什么?”“你这是要往哪里开?”姜柯源凑在车窗边探头探脑,“我记得这里有家商场我收藏了很久,有一家创新越南菜贵到爆炸。”转向灯还没变绿,简承言松开刹车,缓缓开进代转车道:“想趁机敲我一笔?”姜柯源往椅背里一靠:“我早上都请你吃早饭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就说你请不请我吃吧。”简承言轻笑:“一杯豆浆一张大饼的代价也太大了点。”suv在狭窄的单行车道上靠边停车,姜柯源推门下车,扶着车门弯腰朝着简承言摆了摆手:“拜拜。”“拜拜。”简承言笑了笑,看着车门在眼前关上,又看着姜柯源推门走进古董商行,和前台那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说了些什么。
直到姜柯源的背影从他视线中消失,简承言才打了车灯,suv呼啸着从小路边的林荫下驶过,朝着与华鲁公寓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司峥犯了错,李继明的嘴巴并不是全然撬不开,而是能打开他那张嘴的钥匙,没办法握在他那样的人手里。身上的那层皮给了司峥极大的限制。但是简承言不一样,简承言身上没有那层庄严的皮囊,他能做的,就是掀开他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露出内里的“腐朽”。护士还记得简承言的样子,接待他的时候没什么好气。如果不是李继明同意让简承言进病房沟通,她根本不会放简承言进去。上次李继明大动肝火,化疗之后的各种副作用在简承言走了之后接踵而至,一整个科室上到主治医生下到普通值班护工,全都忙得不行。病房门打开的时候,李继明靠坐在床头,面色和前两天比起来更差了几分。“你又来了。”李继明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朝着简承言扬起一抹笑。苍白无色的嘴唇牵扯起浮肿的面孔,整个人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病入膏肓却又不怀好意。“身体还好吗?”简承言和他打过招呼,故作关心地寒暄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李继明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转头和简承言叙旧:“以前都是跟着姜先生的时候才会在家宴上见到你,我们好像很少在这样的时候见面。”“是。”简承言从前也和李继明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只是点头之交,平时走在路上能勉强认出来的程度,“李助连和我这样的人都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怎么在面对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姜先生的时候倒打一耙?”李继明看着他从病房门口一路走进来,搬了张椅子在病床正对面坐下:“你怎么就知道我对姜先生倒打了一耙?”还不等简承言再开口,李继明就笑了起来:“人性都那么复杂,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干得又是这一行,怎么?还没看清吗?”李继明没有否认他可能背叛姜瑞文的事实,但也变相地把姜瑞文一起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简承言没权利对这件事评头论足,人生在世,谁都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做些错事,李继明会这么做,姜瑞文也会这么做,他简承言更会这么做。“我看不看得清不重要。”简承言朝着李继明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了些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给令郎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李继明的脸色一变,没有说话。“李助,你比我长上十多岁,人情世故这一点你看得比我更清楚。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这就是在赌。”病房里的温度有些虚高,简承言解开了衬衣的第一粒纽扣,“赌赢了,脱胎换骨,‘无忧无虑’地过你接下来的人生;赌输了,先不说你自己,你一直盼望着能飞上天的那只鸿鹄,可就要一辈子被压下去,低人一等了。”二人相对坐着,谁都没有动,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丝一毫。简承言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疗养院周围的环境很好,绿水青山,都是在衡州市市中心看不到的:“取保候审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多少路能走。”肺癌的治愈率并不算低,但李继明一直这样耗下去,劳神劳力,病来如山倒,谁都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李继明咧开嘴,化疗让他整个人变得浮肿,头顶形成了斑秃,就连牙齿也因为呕吐而逐渐发黄发黑,整个人和鬼魅没什么区别,甚至比精怪更加可怖。他的声音沙哑,“还是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谁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李助。”简承言并没有被他的样子和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