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气咻咻的护卫,华之琅却对那几盆多出来的雪影犯了难,最后灵光一闪直骂自己蠢,这几盆花,送给那个谁,不是正好吗?人家可是刚刚丢失了五盆上好的雪影。
木阅微在门口发现几盆花的时候吓了一跳,就好像看到个明明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按说,臣属送给皇帝的东西,即使皇帝瞧不上,也不会不给面子地踢回来,最多赏给其它人罢了。再说了,就算踢回来,也不该踢倒她隐花居来,踢到护国公那里才对。
她思绪一向转得极快,快得非同凡响时往往可以抽离现实,常常将自己闪个半死。比如现在,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毛骨悚然,寒若临渊,认为自己今天做的一切已经走了风声,被暗中图谋这一切的魏公公等知道了,这几盆花送到这里摆明是给她警告的。可是想起那个魏公公,她又觉得这是个悖论:魏公公若知道他的布局被一个丫头片子搅了,各种心思都会最终指向恼火。权阉之怒的上限是什么她从来不敢想象,但底线绝对不至于这么唯美温和,最起码也是唯美变态吧!
这样想来立刻觉得那几盆冰姿玉魂的雪魄真有那么几分鬼气拂拂。
还好一直隐在暗处的莫洛告诉她,这几盆花是华之琅鬼鬼祟祟放下的,木阅微才松了一口气,却陷入了另一层不解:既然华之琅手里有雪影,那今天在花厅,依他的智慧,怎么可能解不了那个局?非得等她处理完问题,这个人又把他的几盆雪影送给自己。几个意思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木阅微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想这些事情,因为苏嬷嬷刚好来给她说那几个新来的奴婢已经安排好了。木阅微点点头,眼睛清亮得若一泓溪水,轻声对苏嬷嬷和远岫道:“前面就你和远岫伺候着,其他人都不用进来,你们稍微费些心,特别是这段时间,留点神,看见谁进来也不用当面去戳穿,盯着就行!”
苏嬷嬷点头称是,远岫却是极为纳闷:“小姐,卖身契你不是已经从莫姨娘那里拿到了吗?怎么还这般费心留神,那些人现在都是在小姐手里,已经是小姐的人了,怎么还敢使坏,害了小姐去?”
苏嬷嬷摇摇头,远岫虽然心思机敏,也沉得住气,却是年纪太轻,历练太少,有些事情是想不到的。当下解释道:“这大宅里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些人的卖身契虽然在小姐手里,但他们都是莫姨娘找来的人,里面肯定有莫姨娘暗地里比较熟识或者是连带着亲戚干系的,这些人的一家老小都拿捏在莫姨娘手里,相比起来,她们的卖身契算什么!小姐放心,这些人的来历我也会暗地里查个清楚,有什么疑问的自会和远岫多留几分神。”
木阅微点点头,这些奴婢有苏嬷嬷照看着,苏嬷嬷在母亲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素来心细沉着,又有阅历,她倒不用操什么心。
莫姨娘从大厅里出来,拉扯着云雪雅送回去,又回到自己的悦馨院,一张脸再也绷不住,变得阴狠和狰狞。这个木阅微简直就是个丧门星,她见一次倒一次霉,上一次害的她失去了一个臂膀,疼还没缓过来呢。现在这个贱丫头竟然欺负到她脸上来,拿走了木府和浣花山庄的地契。那浣花山庄可是当年木府最富裕的一个庄子,方圆几十里的沃野丘壑都是属于这个庄子的,林地、湖泊、农田,各项收入每年进账旁人看了都眼馋,现在这块最大的肥肉,竟然落到了木阅微手里,她怎么能甘心!
她目光沉沉,扫了一眼夏嬷嬷,问道:“今天老爷让我给那个贱丫头卖身契,我拦着不给,你干嘛阻止我?”
夏嬷嬷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恭敬回到:“老爷让姨娘将卖身契给表小姐,如果姨娘不给,老爷会怎么想?老爷并不笨,只是向来对后宅的事情绝不插手,若卖身契的事情让他起了什么疑心,以后这护国公府,可就更不好掌握了。”她觑着莫姨娘愈发难看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道:“姨娘,安插钉子不在多,在于有用,那些奴才的卖身契虽然被表小姐拿走了,但好几个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姨娘再舍点钱财,还怕拿不住她们,替您办事?”
莫姨娘点点头,这个她并非没有想到,和夏嬷嬷说起,也就确认一下而已。
她低头想了一会,慢声道:“我看这贱丫头可是浑身都透着古怪,论年纪比雪雅大不了多少,更是向来怯懦不沾惹一点是非,哪来那么多弯弯心思,想起来对付我了?而且还有那样滴水不漏的手段?上一次祭秋神刚抓住她一点纰漏,她偏偏那么巧染病吃药,药里面恰恰还有两味药和茱萸相克,哪有这么巧?但如果不是巧合,她一个十七岁的丫头,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能预料到我要收拾她还做了防备?”她一边说一边细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以致于一次次棋差一招,先被木阅微压了风头,再被她夺了。
夏嬷嬷看莫氏终于上了心,不再对木阅微不屑一顾,暗暗松了口气,但这些话的意思,似乎不止这么简单,她揣摩道:“姨娘的意思是,表小姐身边那个苏嬷嬷,在教唆她,挑拨她和姨娘的关系?”
莫氏点头,嘴角带着一丝狠毒:“远岫那个丫头比木阅微还小,根本提点不了她什么。可是苏嬷嬷就不一样了,跟着国公府的嫡小姐云妩几十年,这府里掀什么风浪涌什么暗潮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没卷入其中不关心罢了。当年我动手折云妩,如果不是有宫里那位插手,仅凭我们,压根连这个苏嬷嬷的法眼也过不了。所以,肯定是她在暗地里提点木阅微,才让这个贱丫头最近这么猖狂。”
夏嬷嬷看着莫氏那张娇艳却狰狞的脸,低声问:“姨娘的意思是……”
莫氏俏丽的脸上飞过一抹阴狠,语气有几分森冷:“你说这个苏嬷嬷,这几年都跟个木头人一样,半死不活地跟在隐花居,怎么突然就教唆木阅微对付我了?你不觉得这个奇怪吗?”
夏嬷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缕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她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姨娘的意思是,当年的事情,苏嬷嬷品出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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