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蓝玉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这可算是吃美了,殿下您莫怪,臣离不得这荤腥。”
朱允熥轻轻点头,“舅姥爷,刚刚若是皇爷爷派人带着圣旨来,您也不见?”
蓝玉嘴里叼着稻草杆子,“见,这咋能不见。皇爷的旨意,臣是肯定要见的。臣这辈子,就服仨人。头一个,就是皇爷,第二个是太子,第三个是三爷您的外公。”
说话是真性情,却也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着,除了这三人,蓝玉他不怕任何人。
说出这话,是在给朱元璋表忠心。却也是在给自己,埋祸根。
蓝玉手里比划着,感慨一句,“当初,三爷您出生的时候,就这么点大。大爷那时候还在呢,他吵着要抱抱您。”
说着,蓝玉眼睛湿润了,“如今,大爷没了,臣就只剩三爷您了。臣不想着富贵,就怕有人对三爷您不利。您是皇爷的嫡孙,也该是大明的储君。”
“舅姥爷,您可真是胆大。这些话,哪能说。”朱允熥微微皱眉,又提醒一遍。
蓝玉不以为意,“臣自在惯了,有话说却只能憋着,臣憋的难受。”
蓝玉是朱允熥的母族,也是朱允熥在朝廷里,最大的倚仗点。而这些年,蓝玉对朱允熥,确实是没话说。
但这也正是朱允熥担心的地方,蓝玉表现的越明显,就越容易惹得杀身之祸。
“您再胡说八道,就只能在诏狱里,待上一辈子了。”朱允熥突然生气,“祸从口出,而舅姥爷您说话,却是口无遮拦。”
蓝玉挨了骂,啧啧称奇,心里却高兴得很,“得,骂的痛快。就是臣,这一辈子都如此,改不了了。为这事儿,太子不知道说过臣多少次了,也不顶事。”
很多次,朱标都告诫蓝玉,嘴上要有个把门的。
但蓝玉嘴上答应,喝了酒就全都给忘记。久而久之,朱标也无可奈何了。
端起杯子,蓝玉把杯中最后一点酒,也倒进自己的嘴里。目光盯着黑暗之处,自言自语,“可惜,蓝爷我命不好,只能在这个地方。”
朱允熥一拍桌子,“蓝玉!”
还在沉思中的蓝玉,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三三爷,臣在呢。”
朱允熥走到蓝玉身边,拎起那重重的铁链,“蓝玉,我若是皇爷爷,定饶你不得。这铁链子,不光要链住你的手脚,更该链住你的嘴!”
“太子在呢,你便死不掉。单单这句话,就能让你死个几百次!”
朱允熥看一眼角落处,毛镶赶紧跑过来,把桌椅撤去。只留下一个,让朱允熥坐着。
“当初,皇爷爷念你无处可去,收你入帐。几十年来,你无论做什么,皇爷爷都能饶恕你。一来,你蓝玉确实有功。二来,皇爷爷那是念在开平王。”
“可你呢,不思君恩,反而口出狂言。你是不是真的以为,皇爷爷他杀不得你!”
蓝玉趴在草堆上,“皇爷若是要杀蓝玉,那蓝玉一死而已。蓝玉从不怕死,蓝玉怕的是窝窝囊囊的死。”
朱允熥冷笑道,“怎么,听你这话,蓝玉你这是还对皇爷爷有怨气。”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