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咸清的丧事办得草草了事,干净的单子盖在死尸身上,像是刚刚睡着。周老爷不准许周咸宁查看她的遗体,连触碰棺椁也不肯,周咸宁只得披麻跪在青石板上,听着僧侣做法事超度。经轴滚转,经文送念,经幡翻动。她抬起头来看那些经幡,恍惚看见了幼时姊姊给她糊的锦鲤游龙风筝在天幕上摆尾争斗。在她还没有撒手人寰,尚且还在弥留之际时,姊姊会想什么?会想到她吗?如果再选一次,她还会愿意独留安安一人孤孤存活于世吗?透过布料传来的硬度和潮湿让她的膝盖开始生锈,产生一股不为所愿的钝痛。
活着的人以为一个人的离开是一阵狂风暴雨;后来她才明白,是一辈子的潮湿。
“毓如下面,好湿啊……”
望着那双神似周咸清的眉眼,伶仃游鱼一跃,义无反顾地投向了肉体欲波澎湃的海,许祯受到拍击的思维干岸上震震晕眩恍惚,一时间竟忘了呼吸,两颊熏出两抹瑰丽的红,只余眼睫震颤。
富饶的、慷慨的、广阔的、充盈的……周咸宁在他一湾暖水里冲荡游动,乐得自在,无比满足,像是回到了生命初始胎囊子宫中的迦南地,肆意享用着奶和蜜。
许祯感觉到女人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掌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走,像是要把他身体的每一分一寸都用自己的指尖丈量一番。他竟不知自己继女的碰触会让他心脏肌肤如火燎一般酥麻灼人。
继女,这个词带着刺痛的词缀,每一次想到都会给他的羞耻心割上一刀,将他踩在牌坊石料基底下蹾一丈。于是他让自己潜意识规避。
理智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女儿,她本该是他的女儿,年长七岁的女儿。本该在他膝下撒娇撒痴,自己却如此在她身下承欢。
……温良恭俭让、温良恭俭让……
皮肤碰触的黏腻顺滑让他下体渐渐分泌出了更多粘液,顺着臀瓣饱满的弧度滑下来、蔓延开来,在传单上留下点滴湿痕。
……湛湛露斯,匪阳不曦……
水声黏腻,在静夜里更显得曼妙淫荡。体液和汗水都带着芍药馨香,和她身上不再压抑禁锢的晚香玉信息素一同纠缠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好似带着催情麝香的迷药,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任由她支配。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莫相催、莫相催……
片片催零落——落叶人还在——云在青霄水在瓶——羸其瓶——
凶。
凶,凶,凶!
突兀传来轻笑一声。
“母亲一直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他恍然间回过了神,怅然若失,心不在焉,微微一层汗,像是镀上了银晶,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闪烁。
明明是跨过禁忌的肉体交易,到最后要是发展成亏本买卖,不仅折本,而且再也没有可供他交易的机会了。
他扽了扽自己情绪,等思绪沸水中的化合物沉入水底,翩翩然恬淡一笑,“无事,辛苦你了。”
也许在信息素催发之下,自己早已变成了一个荡夫,可是,他已经渐渐失去了自制的意志力。在神志土崩瓦解之下,不要不知廉耻地把自己的身子往她身上靠,是许祯清醒之余理智尚存之时对自己唯一的底线。他一直认为,在这种合欢纵乐的事情上,她很是在行。
他轻轻合上眼。只管把自己交给她,她会安排好的。
丧礼的全程进行得十分顺利,每一个环节都衔接地滴水不漏,齿轮嵌合地饱满圆满,从容不迫,从善如流,每个步骤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时间的缝隙合规合礼,合榫合卯,实在是太过完美周全精确平整,以至于事情过去后,仿佛人们已经忘记了周家大小姐曾经存在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啧,妈妈,你流了不少啊。”
周咸宁在他胯下画着圈摩挲,引得坤泽更是一阵阵地抽搐,将脸埋在枕头里,哽着嗓子闷闷地说不可不可。她将捻了捻手指,能拉出浑浊的银丝,便使坏地将指尖递到他嘴边,回想着自己幼时对姊姊撒娇发嗲的样子:
“母亲,咸宁手湿掉了。”
许祯听闻,直接失态地怔住,呆呆望着她,下意识双唇微启,两颊更加滚烫红晕了几分。此刻红透的脸配上如此一副无辜懵懂的神情更是别有一番令人疼爱心醉的风味。随后回过神来,微抿嘴唇,闪烁着眼睛,不敢瞧她,心若鼓擂。
她叫过他很多次母亲,不管是私底下,还是台面上。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都是为了面子上能够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能过得去即可。可是在床写得极好,虽然文笔稚嫩,但是角度新奇,插科打诨,颇有意趣,还在首府日报上发表了,署的是她姐姐给她起的笔名。他将那几期报刊抱回了家里,每次一读便不由得会心一笑。在那时起,他就颇为关注她口中的这个二妹妹,后面还收集了所有发表了她文章的杂志专栏。什么样的人才会写出这样的文章?是因为她是周咸清言传身教一手带大的孩子吗?可跟她大姐的文风却大相径庭。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听到孟澈一通无稽言语是有多么无奈好笑又失语。他并没有把周咸清说的什么说媒婚嫁之事放在心上;只是想到那人的文采,若是能见一面,也是满足了好奇心,所以隐隐约约也有些期待。他心里想,估摸着年纪,应该也与他相差不了两三岁。
可他没想到竟然会差这么多。
那时候的周咸宁抱着一摞英文词典和原文着作气喘吁吁靠在门口时正是午时一刻。她小脸透红,后面远远地追着校警。暖冬的阳光倾洒下来,和她吐出的气雾舞动交织渗透,在她脸上投射下宛若丝绸水波般流动光圈,像是蒙着一层柔纱;脸颊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闪着碎金的光,眼珠却是更亮。
“周孟澈是哪个?有人找!”课室骤然安静。她目光沉静,声音沉沉脆脆的,带着明显的川北口音。她身处坤泽的学堂,周围一众坤泽都在好奇围观,她却丝毫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绷着脸,嘴里小声骂骂咧咧,“个锤子,遭瘟的保安吃错药,不让我进来,我讲了好半天……”
声音虽小,但在此刻安静中也显得清晰。也许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周围人都哄堂大笑,也有一些人面色僵硬异样,红着脸继续做自己的事。许祯微微侧目过去,眼神一定,观察着她,手上把玩着笔帽。
小姑娘左顾右盼之时立马发现了姐姐,眼神忽闪一亮,下意识闭上了嘴,便飞也似地蹿过来。绒线围巾飘着,鱼骨辫子摇着,翘起嘴角,笑得很乖。
谁知往常冠以好脾气的周咸清皮笑肉不笑地扭住她的耳朵,咬牙切齿,“你在说啥子?你在说啥子?羞羞!这些话是你能讲的吗?”
随后在一堂人目瞪口呆之下将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书本的周咸宁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