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不觉露出笑意,蹑手蹑脚走到白千雪身后,本想偷看他是怎么烹这汤的,视野却忽地晃了一下。他微微怔住,眨了眨眼,以为是错觉。下一瞬,他便仿佛失去了意识,眸光闪动,灼灼发亮,唇边温柔的笑意倏然加深,却稍显诡谲。他忽地伸出双臂,从身后抱住白千雪,轻声道:“小白,我回来了。”白千雪身躯凝滞片刻,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厨案上。南宫不念顺势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叠,拉着他转向自己,两人身躯轻贴,面颊也仅有咫尺之遥。倾吐的气息撞在白千雪脸上,他面色微红,头朝一侧略躲了躲。南宫不念手指轻抚着他耳垂,将他的脸扳了回来,离他更近了些,弯起唇角道:“白少侠,为什么躲我?你不是爱我吗?”白千雪蓦然屏息。南宫不念盯着他,眼眸微眯:“我想看看有多爱。”他将唇送了上去,轻轻吻着白千雪。双唇浅浅厮磨,温柔绵软,白千雪霎时怔愣住了。他朝思暮想,却分毫不敢唐突,而今被吻着,也不知该如何相待,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睁大眼睛静静盯着南宫不念。两人目光相触,南宫不念眼眸轻弯,隐隐含笑,抬手覆在白千雪眼前,唇角微分,在他耳畔低语:“别看……”南宫不念语气仍是温柔,手却暗暗落下,摸向案台上那把刀,“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怎么忍心?”刀锋落下,白千雪胸口一阵剧痛。他伸手握住南宫不念手腕,那把刀没来得及完全没入胸膛,只要再向下几寸,便会刺穿心脏。刀落在地上,鲜血从白千雪伤口间汩汩而出,染得衣襟一片血红。南宫不念仍在对他微笑着,瞳孔内依稀可见一抹暗红的血色。红瞳……白千雪顿时一惊,南宫不念被邪灵之气影响时,瞳孔便是红色的。他甚至忘了先为自己止血,便运转灵力,急忙将灵气渡进南宫不念的经脉。灵气如潮水般流向体内,南宫不念瞳孔内的血色也似被冲散。他皱了皱眉,神色恍然,接着全身都似失去力气般,闭眼向后仰去。白千雪微微俯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他,将他抱起,匆匆朝寝殿而去。寝殿前站着两道身影,苦量禅师造访,鬼面郎君正陪着他在此等候。两人见此情景,皆是一惊。鬼面郎君道:“怎么回事?有人偷袭?”白千雪将南宫不念放在榻上,微微摇头。鬼面郎君见南宫不念虽是晕倒了,但面色如常,不似有事,白千雪心口却还在流血,提醒道:“白少侠,你这伤要紧吗?”白千雪点住伤口周围的穴位,将血止住,道:“无碍。”苦量禅师道:“白施主,你这道伤,可是南宫教主所致?”白千雪武功高强,能伤在心口这种要害之处,定是趁他不备时下手。白千雪点头,鬼面郎君惊讶道:“白少侠,教主怎会伤你?”白千雪面露忧色:“适才,南宫似是受到了邪灵之气的影响。”鬼面郎君道:“邪灵之气?收魂伞已毁,邪灵不是都消失了吗?”苦量禅师道:“白施主,可否容贫僧查看下南宫教主的脉息?”白千雪道:“有劳禅师。”苦量禅师将手搭在南宫不念腕上,片刻后起身,道:“南宫教主脉息平和,并无邪气滋扰。依贫僧猜测,南宫教主被邪灵之气影响日久,虽说在玉璃山时,收魂伞剑已被毁去,大多邪灵也因而消散,但许是仍有漏网之鱼,隐匿在南宫教主体内,难以从脉息中察觉出异常。”鬼面郎君道:“什么?还有邪灵?这要如何是好?”苦量禅师道:“没有收魂伞剑,邪灵对南宫教主的影响有限,只是……诸位需要留心,不要被南宫教主误伤。”白千雪道:“多谢禅师。还请不要让南宫知晓此事,我会设法为他驱除残余邪气。”苦量禅师颔首,白千雪道:“禅师此行,可是有事?”苦量禅师道:“白施主请先治伤,待南宫教主醒后,贫僧再与二位相谈。”鬼面郎君便请苦量禅师去客堂暂候,室内只剩白千雪与南宫不念二人。白千雪将心口的伤包扎好,换了身白衫,瞥到南宫不念衣襟上也有些血迹,大概是在被他抱回来时沾到的,便轻轻扶起他,为他褪了外袍。将外袍褪去后,白千雪便发觉南宫不念贴身的白色中衣上也染着点点鲜红。他停滞片刻,伸手去解中衣,目光一触及到南宫不念胸口白皙的肌肤,便如被火灼到一般,忙移开视线,慌慌张张将中衣褪下,又连忙取过一件洁净的衣袍,往南宫不念身上穿去。谁料,刚穿到一半,南宫不念眼眸微动,缓缓睁开了一线缝隙。然后,他很快睁大了眼睛,充满迷惑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他只着一件中衣,领口敞开,被白千雪半抱在怀里,而白千雪的手还拽着他两片衣襟,似乎正准备做些什么。南宫不念的中衣都是一样的颜色和款式,见此情景,他哪会想到白千雪是在给他换新衣?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白千雪在……扒他衣服!他盯着白千雪看了半晌,白千雪也未料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还是在这种说不清的时候,所以,也愣住了。南宫不念看向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呼吸微乱:“白少侠,你这是……”永远爱你白千雪如梦初醒般,起身拾起适才褪去的衣衫,团成一团,将沾染血迹之处掩在内侧,抬眸一望,见南宫不念正注视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白千雪怔了怔,道:“南宫,你适才在灶房晕倒,弄脏了衣服,我……我为你换了一件。”他边说边看向南宫不念,无意中又瞥到他微敞的领口,转身道,“对不起。”南宫不念系上衣带,只记得自己去过灶房,却想不起发生了何事:“奇怪,我最近身体恢复得蛮好的啊,怎么会晕倒?”他顿了顿,又道,“小白,你别总和我说对不起嘛,又不是你的错。”白千雪背对着他微微点头,抱着衣服向外走。南宫不念道:“你去哪儿?”白千雪道:“我……去洗衣服。”南宫不念赤着脚走到他面前,笑道:“这些事不必你亲自做,交代阿郎就好了。”白千雪摇了摇头:“你的事,我不想假手于人。”南宫不念笑着要去拿那团衣服:“那也不能劳烦你呀,我自己来。”白千雪连忙退后,唯恐被他发现衣衫上的血渍。南宫不念道:“怎么了?”白千雪停滞须臾,道:“药膳汤还未做好,我去做。”南宫不念坐回床上穿靴子:“我正想看看是怎么做的,白少侠教教我可好?”灶房地上尚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刀,白千雪忽然想到此节,怔着不动。南宫不念找了件外袍套在身上,便向外走,见白千雪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看他。白千雪终于想起个适当的理由,道:“南宫,苦量禅师适才来过,不知何事,我去请他来?”南宫不念止住脚步,点了点头。白千雪忙离开寝殿,先到灶房将血迹清理干净,把那几件带血的衣衫放在角落,准备晚些时候再洗。然后去客堂请来苦量禅师,两人一同回到寝殿。南宫不念欠首道:“禅师久等了。”苦量禅师道:“南宫教主不必多礼。贫僧此行,一是来探望南宫教主的伤势如何,二是有一事,希望南宫教主和白少侠相助。”南宫不念道:“多谢禅师挂怀,在下伤势无碍了。禅师所说之事,可是与那两本秘籍有关?”苦量禅师道:“正是此事,南宫教主既明贫僧来意,贫僧便直言了。虽然醉雪刀与收魂伞剑已不复存在,但‘醉雪凝冰’、‘收魂夺魄’这两本秘籍还在世,贫僧希望二位能将秘籍一并毁去,免得后世仍有人对此执迷,江湖再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