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鷟一听这话拿着外套就往外面冲,“诶你干嘛去?”方可问。“道歉。”张鷟那根没抽完的烟还留在桌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只有贺宵跟了出去。
“啧啧啧,真这么铁?”陆灼偏头问方可,剩下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发现张鷟不在也问了几句。
“真这么铁。”方可想起贺宵说的话,总觉得林野没生气把张鷟揍一顿那真算教养好了。
第24章
林野抱着一束浅绿色的洋桔梗,花瓣鲜嫩,还点缀着一些满天星。他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特别舍得花钱,花一定要店里最好的,蔫一朵都不行。
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那时候夫妇俩从省外飞回来,结果在进市区的高速上出了车祸。肇事方赔了很大一笔,身为公职人员的父母单位又意思意思给了点钱。刚刚参加完葬礼的舅舅舅妈牵着他的手,放了一张卡在他口袋里,摸了摸他的脑袋带他回了家。
那时候林野还不太明白什么叫永别,毕竟以前父母在的时候也聚少离多,但在之后的春节里林家呜呜泱泱来了一大帮子人,给他夹鸡腿的人变成了舅妈,他突然就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本来就腌够味的鸡腿吃起来更咸了。
第二天他攥紧那张卡,买了一束漂亮的花和父母以前喜欢吃的酥饼,坐在墓前边哭边絮叨。此后他每年不管有什么要事都会辞了过来,说一些琐碎。长高了,又得奖学金了,分科了,被女孩子告白了等等,只是不会再哭了。
孩子长大了之后就学会了报喜不报忧,现世是这样,隔世了也是如此。
林野今天没带酥饼,那种甜甜软软的点心可能因为没什么生意,渐渐的也不再做了。他今天带了一些果冻,颜色鲜艳的果冻以前是母亲的最爱,多大个人了还和个少女似的喜欢这些。他甚至还带了一点点高粱酒,和墓碑碰了就当陪父亲喝一盅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天阴着脸,林野意识到自己留的太久,再呆下去他的阳伞支撑不了这么厚重的雨云,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和灰,冲墓碑鞠了一躬:“爸,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酒记得喝,果冻也记得吃,再不吃就过期了。”
“年夜饭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吃,你们不用担心,舅妈教会了我好多菜,堂哥也留了菜谱,我现在能做三菜一汤了。”林野轻声说道。
今年林呈一家本来想过了年再去旅游的,但是过年前后的机票很便宜,所以年三十就只剩林野一个人在家里。兄妹俩还很不情愿,说什么也想把林野带上,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不在林野身边过年。但林野已经和度假村那边签了合同,年三十到初四之间都是有多倍工资拿的,待遇很好,若是跟着去玩,那几天工资还不够往返机票的。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是担心度假村的工作强度,听说生意好得可怕。
林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悠悠地走下石阶。墓园建的高,能看到一小片S市的风景,不知道张鷟他们现在在哪玩儿呢。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砸在伞布上激起一连串的声响。脚下的石阶越来越滑,林野得小心翼翼地走才不会摔倒。他平日要出了门口左转走大概一公里才能走到公交车站,现在这个糟糕的天气,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五点半的那趟车。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五点零二分了,罗烟应该是做好了饭等他,可是万一赶不上,从这里打的回去很贵。。。
他这么想着,突然感觉手臂被大力地拉了一下,整个人转了个方向结果看到一只落汤鸡。
“你。。。”他有些吃惊,按理来说张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市郊墓园,还是这么一身狼狈模样。
林野看他没拿伞,淋的一身湿,大衣湿了水看着更重了,原本柔顺的围巾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张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出口问道:“我开车来的,和我走吧?”
“走?走去哪儿?”林野一脸疑惑。他想挣开却没办法,袖子被张鷟抓的同样湿冷了。
张鷟看他还呆愣愣的,就赶紧把人拉到屋檐底下慢慢走,穿过巷口来到车那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你看我都来找你了。。。你就和我们。。。和我去玩吧?”
林野哭笑不得:“我没带钱。”
“那天那么说是我不对,我。。。”张鷟根本没听到他在讲什么,自顾自地背自己的台本。见他没再生气了,翻来覆去地念叨,“太好了。。。你不生气了。。。”
林野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因为经济差距干涸得差不多的渴望和欲求被张鷟这披风戴雨地闯入淋得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