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秋水那夜可有看见她的脚?踩在地上吗,还是脚后跟翘起不沾地?我听人家说脚不沾地的就是鬼。”“不沾地。”“那你瞧见她的影子了吗?有影子的就不可能是鬼。”“没影子。”姜甯一直问,朱定全是毫不犹豫就回答,他没有发现姜甯这些问题一直创造机会让他把案件往秋水化鬼报复的方向上引。数个问题下来,姜甯才装作害怕的样子惊呼起来,“这样看来一定是鬼了,秋水真的变成鬼回来报仇了,我得赶紧通知大人,我们立刻就走,否则被迁怒了死在这儿就麻烦了。”何胜并不知道姜甯他们的计策,听她这么一说,全身血液都凉了的感觉,腿脚发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起来。“造孽真的是造孽啊,花钱买了个报应,我们何家招谁惹谁了,早知道她这么恶毒就不该买她的,真实倒了血霉了。”“就是,你们何家也是可怜,花了重金买个儿媳,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吊死了,回头还要找你们报仇。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都替你喊冤啊。”姜甯开始附和何胜的话,言语间透露着对秋水不知好歹化鬼害人的不满,很快她就从眼角余光里瞥见朱定青筋暴起的拳头越捏越紧。鱼咬钩了,再加把油让这火烧得更旺些吧。“我记得这梁秋水新婚当夜都来不及跟你儿子圆房就一命呜呼了,莫不是生性浪荡在家中守寡旧旱耐不住闺中寂寞,这才把自己吊死好下去做对快活鸳鸯。要真是这样,她还有脸回来找你们何家报仇,当真是水性杨花不知感恩啊。”“嘣”,一声震天响声,朱定一拳砸向面前的桌子,“说够了没,秋水不是这样的人,快滚出去!”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拉姜甯,姜甯立刻猫着腰往侧边一闪躲开了,借着闪躲的机会撞开了里间那道虚掩的门。酒瓶整整齐齐垒成一堆靠在衣柜边上,里间的地面湿漉漉一片,酒味浓郁得仿佛用酒浸淋过一般。姜甯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掀开了衣柜的门。“大人!”“你找死!”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屋顶上传来异动。46丑陋的人性姜甯打开柜门的瞬间朱定已经朝着她冲了过来,然而他动作还不够快,柜子里的东西已经露了出来。“你找死!”,他大喝着,双目圆瞪捏起拳头就往姜甯脸上招呼。“大人!”,同一瞬间,姜甯抱头蹲下大喊出声,她可不想被一拳打死,只能希望沈指挥使关键时刻别掉链子。拳头裹着风朝姜甯脸上扑来,她闭上眼睛双手抱紧头部,就在朱定拳头离她一臂距离都不到的瞬间,屋顶瓦片突然炸裂般四散,一道红影从天而降。沈君尧踏着碎瓦翻身而下单脚落地,另一只脚绕上朱定的脖子,瞬间就借着巧劲将他甩倒在地。朱定砸在地上挣扎着正要爬起来,沈君尧旋身后手腕一转,抽出腰间佩刀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横着刺入朱定的脖子下方。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刀锋距离朱定的咽喉不到半寸,他惊得猛吸一口气皮肤就碰上了冰冷的刀刃,一道细细的红痕立刻浮上他的脖子。“可有受伤?”沈君尧背对着姜甯眼神冷冷地钉在朱定身上,但姜甯知道他问的是自己。拍了拍差点跳出嗓门的小心脏,姜甯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伤这才敢呼出一口气,“没事。”。说话间她扶着衣柜站了起来,柜门也被她彻底打开,何胜的目光瞥见柜子里的东西,一阵尖叫瞬间冲上小涌村的夜空。“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秋水!!她来索命了!!”衣柜里,一个身穿喜服的尸体静静倚站着,脸上的肉已经烂得看不太清楚面貌了。一边眼珠子不知所踪只有蛆虫沿着眼眶慢慢蠕动,另一只也只是堪堪挂在眼眶里随时就要脱落,灰白的舌头搭在嘴唇上,鬓发散乱。“有鬼啊,是秋水,真的是秋水啊,别杀我别杀我啊!”何胜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瘫软在地上还不忘求饶,一股骚味在屋里蔓延开来。时均急奔进屋,看着毫发无伤的姜甯还有被沈君尧控制在地的朱定,这才放下心来。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把村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虽然大家都惧怕近日闹鬼之事,但吃瓜的本能依然战胜了大部分的恐惧,朱定的屋子外头很快就亮起一盏盏灯笼。何胜还在疯疯傻傻地尖叫求饶,吵得沈君尧心烦,转身就给了他一脚,“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尸体。”这一脚力度不小,何胜总算是疼得回过神来,呆呆看着柜子里的女尸,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朱定,偷盗尸体,残害何家三人,你可认罪?”,沈君尧的刀依然停在朱定的脖子前一寸。朱定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关节握成拳捏得咔咔作响,姜甯能感受到他身上倾泻而出的愤怒。“狗官,要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杀了何胜就能好好安葬秋水,都怪你们,非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朱定你疯了不成,为了一个赔钱货你杀我全家!”,何胜终于想明白了,站起来抬腿就要去踢仰卧在地的朱定,又被沈君尧一脚踹到了旁边去。朱定双目赤红,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盯着何胜,只说了一句话叫他僵在了原地。“何胜,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占了秋水身子还污言秽语辱骂她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遭报应?”话音落下,院子外齐齐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你女儿不让秋水吃饭四处撒谎掩盖事实,你小儿子也是个畜生日日肖想秋水,你婆娘也不是个好人,秋水包揽了你何家全部的活计还得跪着伺候她,她也配?”朱定每说一个字,何胜的脸就白一分,张着嘴却一个反驳的字也挤不出来。“畜生的儿子也是畜生,你想奸污秋水,可你婆娘这蠢货还以为只是何志高血气方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屡次辱骂秋水让她从了何志高还说什么不能白买了她,给何志高当个玩物是她的福气。她没想到你也是个淫心不死的,居然趁着她去隔壁村探亲的机会,跟何志高两人把秋水锁在屋里欺负!何婉婉什么都知道,却还给你们打掩护,你们何家四个人,全都该下地狱!都该下去给秋水磕头赎罪!”堂堂七尺男儿,泪如雨下,朱定将何胜一家施加在秋水身上的恶事公之于众,屋外的村民全都没了声音,只有夜风穿堂而过,呜呜风声仿佛女子无助哭泣……以暴制暴时均从朱定的柴房里拖出几样东西。一个放着不同款式型号挂肉钩的箩筐,一张染成暗红色的椅子,还有一个一人高的挂猪肉架子。姜甯走过去翻了一下箩筐,挑出几个双钩递给沈君尧看,“从钩子大小和间距来看,牙龈后的对称伤口就是它们造成的,用于固定嘴巴。至于致命伤,是这把短矛所致。”沾着暗红血迹的短矛被胡乱塞在箩筐里,姜甯将它拔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我翻上屋顶的时候看见了脚印,而屋子后面那个土丘正是挂着尸体的那棵树旁边的土丘。你将人在屋内杀害之后从屋顶搬上去,爬过这个土丘,正好可以攀到那棵树上。把尸体挂上去之后就是带着秋水的尸体在树底下守株待兔,人来了就吓,吓跑之后就把尸体放下来再抱着秋水的尸体爬回自己屋里。”朱定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听着沈君尧分解他的作案手法,显然已经认罪了。“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三名死者是如何到了你这里来的?除了何婉婉是要买肉的,其余两人当日与你并无交集。”“呵呵”,朱定冷笑出声,伸手推开沈君尧的刀撑着地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