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奔跑在青石板路面的大街上,走了约摸一个时辰才缓缓停了下来。撩开车帘下车,姜甯一眼就认出接待自己的伙计。那伙计是个眼尖的,御宁卫那身衣服扎眼得很,他手一抖,瓜子撒了一地,慌慌张张就进去喊掌柜。姜甯快步走到隔壁的纸扎铺去,绕了一圈出来直摇头,“那大娘似乎不在。”棺材铺的万老板领着三个伙计战战兢兢出来迎人,瘦削的脸被吓得惨白,大气都不敢出。沈君尧给曹奎使了个眼色,曹奎立刻上去询问关于大娘的事情。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最后招呼姜甯的那个伙计站了出来。“大人说的应该是罗大婶,她确实常常坐在门前与我们聊天,她是全知教的信徒,时常同我们说些教母慈悲,无量真神之类的话。”“罗大婶可有跟你们打听过买棺下葬之人藏在何处?”,姜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伙计摸着鼻子回道,“也不算打听,是我们每回抬棺去下葬都会跟罗大婶说一嘴去哪儿,怕有时候铺子里有事,罗大婶也好知道去哪里喊我们。纸扎铺的老板也知道这事,有时候纸扎铺去送货了,我们也会帮着看会儿铺。”曹奎眼前一亮,转身就去问纸扎铺老板那罗大婶人在何处。纸扎铺老板哆嗦着回他,“罗大婶的儿媳马上临盆了就回家去了。她孙子去年从树上摔下来磕破头死了,我想着她也不容易,就让她回去几天。”沈君尧闻言神色一凛,立刻追问罗大婶家中还有什么人,是做些什么的。“没人了,就一个儿子,是个木雕匠人。”姜甯立刻转头去看沈君尧,他的眸色沉了下来……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远郊的大溪村口,三人沿着溪流往村子里走。5转生祭坛“大溪村往西方向走约摸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野猫岗坟场,其中三具出问题的尸体都葬在那儿。而我孩儿和另一个商户的老太太下葬的蒲山坟场在这大溪村的西南面,走过去也是大半个时辰。”曹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村子四周的环境,警惕性很强。沈君尧没有接话,抬眼看向不远处,姜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老头子正坐在屋门口抽着旱烟。老头子的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看见三人,神色惊惶。想着这两尊大佛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能叫人胆寒,姜甯决定还是自己过去问话,省得把老头子吓跑了。“大爷,方便跟您打听一下罗大婶在哪一户吗?听说她儿媳要临盆了,我受她掌柜所托过来送些东西。”姜甯这张脸长得和善娇俏,语气又温和,老头子这才稳住了脸色。“找的是许晋一家吧。来早了,还没生呢,不过估摸着也快了。我看许晋最近夜里频频出去接活儿赚钱,最近这两日倒是不去了,日日守着他媳妇儿,生怕下一秒就得生。”老头说完指了指远处拐角的一户房子,姜甯道谢后立刻告知了沈君尧和曹奎。日头正缓缓往头顶上爬,三人顶着稀稀落落几个村民的目光走近了罗大婶的房子。屋外的篱笆上贴了不少黄符,门口也竖着两面黄色的旗帜,上面画着姜甯不认识的符号。大白天的,房门紧闭上头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人高的符,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脖子上缠着红布的公鸡在闲逛,处处透露着诡异。姜甯要敲门,沈君尧伸手制止了她。“曹奎,进去看看。”曹奎领命,纵身一跃进了院子,然后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也只是朝着沈君尧和姜甯摇了摇头。沈君尧这才推开栅栏的木门跨进院子,姜甯紧跟在后面,三人站定在小屋门外。空气里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姜甯闻着闻着就变了脸色。“好像……有一丝腐物的味道。”虽然看不见,但她是个法医,对人体腐烂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有香烛味掩盖着,还是叫她察觉了出来。曹奎闻言顾不得其他,抬起脚对着木门就是一踹。“嘭”的一声,那薄薄的木门整块被他踢倒,扬起地上不少灰尘。屋内浓郁的香烛味道夹杂着臭味散溢开来,姜甯从沈君尧背后探出头来往里瞧,被眼前情况惊了一下。窗户从里头栓紧全被贴上了黄符,空荡荡的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屋里燃了满满一地的蜡烛,祭祀用的大香插满三十来个小铜鼎,围着桌子绕了一整圈。桌上不知放着何物被一张写满符文的巨大黄布盖着,向上隆起,散发出阵阵恶臭。曹奎小心翼翼走近桌子,拔出刀来勾住黄布的一角,手上一使劲就把黄布挑了开来。“这……!”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面前这一摊东西还是叫曹奎有些不适。“是尸体。”姜甯说着便走上来,捡起地上的一根蜡烛凑近桌面细细查看。“从盆骨来看,约摸六岁左右,男子。尸体已经腐烂大部分地方露出白骨,左边大腿腐化残余少数尸腊,结合内脏腐化程度来看至少死了有大半年以上了。尸体头骨右侧有破损,按照纸扎铺老板提供的信息,这个或许就是罗大婶去年从树上摔下来磕死了的孙子。”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到绕在尸体四周的五个小碗里。五个小碗里分别放着拇指大小的物体,姜甯端起来就着烛火挨个查看,随后转头将其中一个递到沈君尧面前。“切口平整,大小基本一致,大人,这碗里放的就是那五具尸体被切走的内脏,拿回去与尸体缺损的部分比对一下,应当错不了。”沈君尧并不接,只是看了一眼点个头便当是知道了,姜甯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爱装逼被雷劈。三人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四周,便听见屋里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惨叫。然而这屋子放眼望去也就那么点地方,除了正中间这一张桌子,其余两个房间看了一遍也并没有人,方才那一声惨叫到底从何而来。曹奎忍不住抱着刀缩了缩脖子,“大人,不会真的有鬼吧?这场面看着也太瘆人了。”沈君尧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瞥了一眼曹奎,曹奎瞬间挺直了身子。又是一阵低低的惨叫传来,姜甯这回听清楚了,似乎是个女声。而沈君尧的耳力明显更好,只见他眼神骤然一暗,绕着屋子走了几步便停在了屋内一个角落上。姜甯看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往地上一刺,下一秒,手臂一扬刀光一闪,地面被掀起一块窗户大小的木板来,地面下再次传来惨叫。沈君尧径直走了下去,曹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拔刀跟下去,姜甯咬咬牙只能紧随其后。下了木梯,两个男人就这么杵在下面挡住了姜甯往前走的路。她从两人中间的间隙瞥了一眼,就着墙上挂着的火把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柴刀挡住了去路,他身后依稀能看见一个大娘在帮一个女人接生。“马上就好,我的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谁也别想破坏。”高瘦的男人眼底下一片青黑,脸上胡子拉碴,颤抖的手举着柴刀,丝毫不肯让步。“啊!!!!”男人身后传来惨叫,这回不再压抑,急促又尖锐,一阵又一阵,在密闭的地下室里回旋。“儿子,守住了,谁也别想妨碍我们。我的乖孙,有了转生阵我的乖孙一定会回来的,全知圣母,全能威武。”里头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姜甯知道,必定就是纸扎铺的那个罗大婶了。“啊!!”更为尖锐的惨叫传来,许晋禁不住回头去看。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曹奎身形移动,横手一劈砍在许晋手腕上。他吃痛松手,柴刀瞬间落地,曹奎反手一拧就把他制在了地上,膝盖狠狠顶在了他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