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琲留着柳仪温的印象总是随性柔和的,甚少见这样阴沉的谋色,还是有些发怵的,就不再说死不死的话,可是还是不放心,问道:“那殿下要不要告诉陛下呢?”
宋琲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来针对于太子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况且这次没有证据,若是贸然地告诉父皇反而会惹来猜疑,他们此举不过是年节宴席上父皇没有同意给我赐封号另府别居。”
既然他们想要,便如了他们的愿便是,有些事情只有离了宫中才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宫中扫洒的太监宫女闲暇之时聊聊八卦,“六殿下已经成年,听闻昨日安妃娘娘去给六殿下请封了。”
“现在可不能叫六殿下了,是楚王殿下,可见陛下对楚王殿下还是爱重的,本来陛下是不打算让殿下出宫的,可架不住安妃娘娘的请求啊。”
“那是,楚王殿下最受陛下疼爱,哪怕是出了宫另府别居,楚王府还是最气派的。”
楚王府是宋琲祖父武皇帝还是皇子时所居住的地方,后来成为皇帝后下旨进行翻修,整个富丽堂皇奢华无比,与皇宫殿宇相比也不遑多让。
殿内的装饰,与在安乐宫时别无二致,连花瓶摆放的位置也一模一样,宋琲最喜欢的那株矮子松都搬了过来,只是软榻换成了一张床。
柳仪温不禁疑道:“殿下为什么要在寝室内放两张床。”
“这样你可以睡得更舒服些,不过小柳太医身上又香又软,我是不介意我们一起睡的。”宋琲弯腰凑到了柳仪温身边,笑眯眯着,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模样,道。
柳仪温无情地将宋琲的脸推远了一些,他们相处快一年了,他早已习惯宋琲这样不着调像个二流子的模样。
若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总是乱摸乱动,那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殿下还是清心寡欲些。”明明那些书都不看了,怎么还是这副德性呢。
“此乃人生一大乐事,怎可舍弃。”宋琲轻轻地往柳仪温的脖颈间吹了一口气,犹如羽毛掠过,留下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柳仪温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憋红了脸,恼羞成怒着,“殿下!”
果然,宋琲的行为举止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季更迭变化,转瞬之间已是柳仪温考入太医院的第三年了。
自宋琲另府别居,柳仪温每日散职之后还得回到楚王府,真真是待在王府的时间比柳府都要长,柳仪温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家了,后来就变成了每七曜去两三次,才得以喘口气。
临近年关,大雪飘扬之际,柳庆大病了一场,形容枯槁、身体疲乏。
原本就快要到致仕之年了,加之陛下头风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只有柳庆的针灸之术才能够缓解,每每发作,无论刮风下雨都得前往,渐渐地身体就吃不消了。
柳庆的病来得又急又猛,昏睡了整整三日,高热反反复复,柳仪温衣不解带地侍奉在师父的病榻,直到第四日早晨高热才彻底地退了下去。
柳仪温眼睛都熬红了,用温热的帕子擦拭着柳庆的手臂,为他做简单的清理。
“好了,你别忙活了,我感觉松快了许多。”柳庆说话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
柳仪温倒了一杯热水,喂给柳庆小心喝下,“师父的针灸之术,徒儿已经学精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该让徒儿去,师父不该这样辛苦的。”
“我想着自己的身子骨还挺硬朗的。”柳庆想在还能干得动的年纪与能力可以为柳仪温再多承担一些,不让他过早地接触宫中的波云诡谲,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柳仪温心中难过至极,眼睛都憋得通红,他害怕失去师父,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柳庆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柳仪温的手背,以示安慰,“没事的,只是不巧碰上了大雪天气,路面积雪车马难行,才走路去的,谁知竟然冻着了。”
“那师父也该告诉我一声,我陪着师父去也是好的。”柳仪温用力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好好好,下次一定带你去,也该让你亲眼瞧瞧了。”柳庆看着自己的小徒儿难过伤心的模样就心疼,又不免担心起来问道:“你这几日都在我这里,楚王殿下那儿怎么办?”
柳仪温吸了吸鼻子,“我和殿下说过了,殿下允我来的。”
柳庆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几年柳仪温与殿下之间相处地还算和谐,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好生照料楚王殿下,将来他指不定是你的靠山,师父是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在这宫里想要活得长久,要么籍籍无名默不作声平安顺遂,要么有个强硬的靠山能够罩着。
柳仪温已经和安妃和楚王扯上了关系,又在皇帝面前冒了头,是势必做不到第一种了,那便干脆抓紧了楚王殿下吧。
柳庆告了几日的假,柳仪温也越发忙碌了起来。
天气寒冷,大雪飘飞,不裹着厚厚的棉衣,根本无法在雪中行走,后宫不少主子都得了风寒,太医院内忙得不可开交,天都黑透了才得以停歇。
柳仪温撑着伞,裹着厚厚的毛领,出了宫。
刚到宫门口就看见了自家的马车,柳仪温没有多想爬了上去,岂料一掀开帘子竟然看见了宋琲,惊讶道:“殿下?”
宋琲笑眯眯地望着他,“雪路难行,我亲自来接你。”
“可,这是柳府的马车啊。”刚刚还以为自己上错了车呢。
“对啊,从前我坐王府马车来接你的时候,你说太大张旗鼓了,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坐柳府的喽。”宋琲打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