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经过梦魇,神智清晰,意识明白,身体却不能动弹,只能等待噩梦一步步将自己吞噬殆尽……
江曦无数次想从这个梦魇中醒来,但它太真实了,真实地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无法逃避的现实。
是那个女人,如同枯叶蝶般趴在窗子上冷冷盯着她的女人。江曦终于看清楚,她穿得哪里是什么红裙,分明是被血染透了的睡袍!女人的长发依旧遮住了她的脸,对面的江曦只能隐约看见一双冷冰冰的眼珠子蛇一样地盯着自己。忽然那双眼睛极不自然地快速眨动了一下,一条细细的人影从她瞳孔里滑过,像猫的竖瞳。
白若!!!如果可以,江曦已经尖叫出了声。不怪她到现在才认出她来,江曦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凄厉恐怖的女人与那个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联系到一处去。可白天她所见到的白若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个活人,怎么会成为一个厉鬼呢?
江曦其实不太确认眼前的白若是人是鬼,因为她身处的地方虽然仍是白家别墅,但肯定不是真实的,否则庄令一定察觉到不对。醒来时迷糊的脑子渐渐快速地运作起来,一桩桩不对劲的细节从眼前滑过,江曦的心越来越沉。一身血衣的白若走得很慢,江曦留意到她有一只手是别到身后,动作僵硬,仿佛拖着什么。然而她没时间关注白若的身后,她的眼睛不停地搜索着走廊,直到她看见右手边一个青色的瓷瓶。
檀木地盘上贴着标签显示这是件清朝年间的古董,江曦在意的不是这个,江曦在意的是程家平说过的一句话。程家平在来的路上提过,白若打买回那尊明朝玉雕后就把家里所有的清代古董全清了出去,有不少甚至是贱卖,火烧火燎的样子和它们像烫手山芋一样。这让程家平还为之惋惜了很久:“清朝虽然年代不远,但里边也有好些宫里传出来的物什,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为什么啊?”江曦一脸问号,白若不是对古董情有独钟吗,难不成和男人似的有了新欢就厌了旧爱?
程家平摩挲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好久吐出一句:“因为犯冲,表姐说清灭明,清朝老祖宗的东西会冲她那尊玉雕。”
江曦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朝代不同的古董还能互相冲的。她还嘀咕了句,那宋朝和唐朝的古董放一起是不是也得打一架啊。
不巧被程家平听见了,他一笑,笑容复杂,声音无形中低了许多:“当时我也问同样的问题,可表姐说情况不一样,她说那尊玉雕是明朝老祖宗的。”
江曦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吓了一跳,那不就是明帝陵里的东西?
现在的江曦哪里管得上是不是明朝清朝,她满脑子里不断盘旋着一个词,时间。
是的,时间。点着清香的神龛,摆着新鲜水果的茶几,没有铁门的二楼楼梯,陈设的清代古董,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关键点。这根本不是现实中的时间,而是若干年以前白家别墅里的一个夜晚。
江曦脑袋嗡得一下就炸了,若干年以前她背后的那个凶杀现场是真实发生的吗?谁是凶手?白若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程家平只字未提。无数个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蹿了出来,江曦的思维很混乱。
而短短一截走廊,白若走得再慢也离江曦很近了,她看清了那鲜红身影背后拖着的东西,那是一截断了的人腿,最让她恶心的是上面残缺不全被啃过一样的伤口,翻过来的红肉白筋看得江曦胃里翻江倒海。
她希望,这些伤口不是白若造成的,她更希望自己不会成为白若手里下一个破碎的尸体。
江曦突然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境,现在不是有好多小说都写什么穿越吗,这是自己穿越到了许多年前了吗……她恍恍惚惚,而白若离她很近了,近到她听见了她老牛一般的喘息声……
“滴答”“滴答”清晰的水滴声近在咫尺,这个声音江曦从来到白家就一直萦绕在耳边,如今她终于弄明白了它的来源,是白若身上鲜血滴到她们脚下华贵的红木地板上的声音。
“江曦……你来了。”似男似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她身前。
江曦一抬头,一颗心没从嘴里蹦出来,白若那张布满了黑发的惨白脸庞就贴在她的眼前,她一张嘴,江曦看见她白花花的牙齿间渗着猩猩红红……
“江曦,你终于来了。”白若又重复了这句话,那种鉴于男女之间的声音刺得人江曦耳朵生疼,白若抬起她那只红一块白一块骷髅似的手作势要摸上江曦的脸,哆哆嗦嗦地像年迈的老人,“庄家的眼珠子啊,百年难得的天才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