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第一印象很好。林婉在内心肯定评价,但面上却不显,一双杏眼含笑,柔声说:“没关系,有警惕意识是对的。宝儿,不给妈妈介绍一下你同学?”
沈芜弋抠着坐垫的手猛地收紧,因为余暮渊坐在他身边的缘故,这个他听惯了的小名在此时却莫名带上几分羞耻感,烧红了他的耳廓他“啊”了一声,不自然地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身旁偏去,撞上余暮渊投来的视线,一向正经的人漂亮的眼珠中却沾了几分戏谑,他的嘴角向上扬起,薄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念了两个字,从口型上看基本可以辨别出是什么。
沈芜弋觉得自己的脸上更烫了,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他仓促地挪开眼,又欲盖弥彰地有些慌乱抬起眼,看见在开车的林婉正视前方,面色自然,好像丝毫没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疑惑地又问了一遍:“宝儿?”
“妈,他就是余暮渊。”沈芜弋干巴巴地说,脸上还带着赧意和窘迫。
“哦,”林婉讶然,随即面上带笑,亲切道,“你就是小渊吧。”她很是自然地换上亲昵的称呼。
“是的,阿姨。”
林婉或许是意识到沈芜弋的害羞,不再唤沈芜弋的小名了,“前些日子小弋住在你家,真是麻烦你了,还要照顾他。”
“不麻烦的,阿姨。”
“小弋应该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余暮渊笑了一声,“没有,芜弋他很乖。”
两个人一来一回聊了几句,沈芜弋脸上的燥热才慢慢消散,他刚想抬起头,林婉在此时却倏然刹车,沈芜弋毫无防备,在惯性的作用下上半身猛地向前,但额头撞上的却不是冰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热柔软。
余暮渊的手背重重地磕在车座的边缘,虽然车座的质料是用皮革制成,但还是带了几分硬度,撞上去也疼得不轻,但余暮渊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待沈芜弋稳住身形后,很快地收回手,无声地问他,没事吧?
沈芜弋摇摇头,有些慌乱地看着余暮渊,也没顾及到林婉在场,身体斜斜地朝一旁靠去,想去捉余暮渊的手看看,刚刚哪怕被余暮渊的手垫着挡了一下,他的额头也感觉到隐隐作痛,更别说直接和车座接触撞上的余暮渊了。
余暮渊另外一只手掐着沈芜弋的腰不让他靠近,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沈芜弋有些急,想说你就让我看看,就在此时,前座的林婉突兀出声:“不好意思啊,刚刚前面那辆车突然刹车,你们两个没磕着碰着吧。”
“没有,阿姨,”余暮渊力道轻柔地把人推回摆正,淡定地收回手,挺直背微笑道,“本来不是您的错。”
前边就是学校了,林婉将车停在路边,终于转过头,冲余暮渊笑着说:“小渊你先回去吧,小弋晚上不去上自习了,我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
余暮渊点头,临走前礼貌地温声说:“谢谢阿姨。”
“不客气啊,谢谢你对我们小弋这么小顾。”
“芜弋他身体不好,我是他的朋友,对他多加照顾是应该的,”余暮渊顿了顿,又补充,“我们班同学都对他很照顾。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车门被打开,余暮渊一条长腿跨出,他转过头,对沈芜弋温柔道:“明天见。”
“明天见。”
车门被关上了,车再次缓缓地启动。
母子俩独处时,林婉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开始询问沈芜弋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沈芜弋都乖乖地一一回答。
问到最后,林婉突然收了声,冷不丁说:“宝儿,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一发直球打得沈芜弋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紧接着,林婉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不容许他喘上一口气:“是刚刚那个男生吗?”
沈芜弋下意识地想否认,不是的,我和他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吗?
难道你想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沈芜弋心底的声音在一声声地叩问他。
沈芜弋的指甲深深地抠进座下的柔软质料中,他垂下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用尽他积攒下来的所有勇气,小声地说:“妈妈,我喜欢他。”
这是沈芜弋第一次说喜欢,也是他第一次勇敢地将自己卑微又赤诚的爱意坦荡又怯懦地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喜欢原本是不带有一丝颜色的,是干干净净的,是白纸和玉的无瑕,是剔透的露水,是易碎的琉璃,是贯穿始末的琥珀,是初始的混沌宇宙,一旦接触到其他的情绪,可能是相濡以沫,可能是一厢情愿,可能是厮守终生,可能是孤独终老,于是喜欢也会跟着变了颜色,变了模样。